在年代文里逆袭 第77节
  他笑着说道:“今年是个丰年。”
  邓场也出声感慨:“确实是个丰年,我就喜欢这种丰收的景象,当初转业时,本来是要分到机关的,可我就是喜欢农场,硬要来这里,那时候红河农场很多地方都是荒地,咱们五场这里还有狼群和野猪出没。”
  顾立春接过话道:“我也喜欢农场,我觉得它既有城市的便利,又保留了乡村的田园风光,完全符合宣传中所说的‘工农结合、城乡结合、有利生产、方便生活’。而且咱们农场还有脑力和体力劳动的结合。”
  邓场静静地望了顾立春一会儿,有感而发:“有时候,跟你说话,会忘记你的年龄。”
  顾立春正色道:“邓场,我早说过,我心理年龄成熟。”
  邓场不置可否。
  他背着手继续往麦海深入走去,走着走着会停下来看一看麦子的生长情况。
  他忽然问道:“小顾,你知道怎么看麦子是否成熟吗?知道熟到什么程度收割最好吗?”
  这是要现场考核他?顾立春毫不畏惧地走上前,指着麦子说道:“麦子是否成熟,一看粒,二看色,三看麦秸杆直不直。邓场你看这棵,粒还不够饱满,颜色黄里带青,还不算成熟,用手指一掐还有汁水,这种的叫乳熟期;这一片的麦粒像蜡烛,捏起来很硬,茎秆也很直,这叫蜡熟期,这一种最适合收割的;还有一种是完熟期,现在麦田里还没有,小麦进入完熟期后,若不及时收割,麦粒中的养分会跑到茎秆中,麦粒的重量会下降,影响亩产。”
  邓场满意地点头:“不错,你竟然连这个都懂。”
  顾立春只好提醒道:“邓场,我是贫下中农出身,从小就跟农田打交道。”
  邓场微微一顿,才说道:“我跟你说话时也会忘了你出身贫下中农。”
  顾立春连忙纠正道:“邓场你可以忘了我的年龄,可不能忘了我的出身。”这年头,讲究根正苗红,贫下中农吵起架来底气足,越穷越有理。邓场笑而不答。
  顾立春十分自然地接上了自己想说的话,“邓场,咱们五场地处农场南边,麦子有可能比北边早个几天成熟,我觉得咱们今年可以早收割,万一遇到阴雨连绵就麻烦了。”
  邓场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顾立春:“哦,你连看云识天气都会?”
  顾立春连忙谦虚道:“略懂一点,我这不是回家一趟吗?跟村中老人聊了会天,你懂的,老人家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到底经过的事多,有经验,有老人说看今年这情形,麦收时有可能赶上雨季,民间不是有句话叫‘五月十三,关老爷磨刀’嘛,关老爷磨刀表示要下雨。还有就是,麦收刚好是芒种节气前后,往年这个时候也爱下雨。我也不确定老人家预测得准不准,反正我们生产队的大队长说今年我们村要早点收割。”
  邓场没有直接回答,默然半晌,才谨慎地说道:“麦收季节,什么天气都有可能遇上,气象站的同志一到大忙季节都会特别注意天气变化,上级也很重视。不过,我们多小心都不为地。另外还得再跟大家商量一下,早收割也是有时限的,太早收,麦子也会减产。”
  顾立春明白这点:“太早太晚都不好,所以要把握好收割时机。”
  他们连着查看了几块麦田,麦子成熟程度不一,有的是乳熟期,有一部分已经快要进入蜡熟期。
  这些麦田大小不一样,有的是一大整块,这种适合联合收割机收割,有的地段,地形不规则,路还窄,机器根本进不来,这种只能人工收割了。
  邓场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刷刷记下几笔,这些田地是要分成各个地号的,地号分好以后,要插上红旗或是别的标志。
  邓场在刷刷记笔记,顾立春也拿出小本本记下一闪而过的想法。
  邓场看着顾立春的动作,不禁笑了一下,进入工作状态倒是挺快。
  他们在这边慢慢地走,那边赵高孙厚玉他们已经搭好了凉棚,正靠在拖拉机旁等着他们过去。
  顾立春邀请邓场一起坐车回去,他说还要再散会儿步,让他们先走,顾立春纠结一会儿,觉得把领导抛下好像不太好,他只好让赵高他们先回,他陪着邓场走回去,反正也不远,天气凉爽,麦田景象又壮观,散个步也挺好。
  他们这一散步就从夕阳西下一直走到月亮升起,银白色的月光洒在辽阔无边的麦田地,有一种奇异的美,晚风拂过麦海,奏出阵阵悦耳的音乐。
  邓场这才注意到他们散步的路线有点长,便略带歉意地道:“我当兵时长途徒步习惯了,倒是忘了你。”
  顾立春强打起精神道:“还好,因为景色美,减轻了疲惫。”
  邓场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只可惜人不对,要是换成你对象,你更不会累。”
  顾立春:“……”领导开的玩笑不好笑怎么办?
  他傲娇地坚持不笑,硬接住了这个笑话:“邓场,你开的玩笑,有提神的感觉,我现在精神了。”
  他们走回猪场时,已经八点多了。
  赵高吴胖他们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顾立春,原来当个领导身边的红人也不容易。
  陈洁和孟念群给顾立春留了饭,顾立春客气地邀请邓场一起吃饭,邓场看看饭菜明显不够,刚想拒绝,就听见孙厚玉道:“邓场,你还是在留在这儿吃吧,这会儿食堂也没饭了。我们厨房里还有饭,小孟,你去炒两个菜。”
  孟念群转身去厨房炒菜,邓场道:“行,就再蹭你们一顿饭。”
  趁着等饭的时间,顾立春跟邓场汇报自己的工作构想,顺便试探一下自己的权责范围,哪些他能做,哪些不能。
  邓场没有明说,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他是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领导,他吩咐到的,顾立春必须要做好;他想不到的,但是对麦收对农场有利的,顾立春也可以做,大事提前申请打报告;小事,可以自己做主。比如像搭建凉棚这事,邓场又称赞一回。
  他们谈着话,孙厚玉和吴胖他们开始上菜。
  第一道菜是猪油炒卷心菜,第二道是肉丝炒莴笋,后面还有两道素炒青菜,一道凉拌黄瓜,再加上顾立春从家里带来的,油炸蚕豆和卤鸡爪。
  孟念群的手艺出自陈洁和顾立春,兼有二者之长,再加上他自己的琢磨,做出来的菜竟然味道十分不错。像猪油炒卷心菜,让顾立春很惊艳,猪油的浓香和卷心菜的清淡融合得恰到好处。后面几道菜味道也不错。
  顾立春一看菜不错,再想想自己走了这么远,挺累的,就想犒劳一下自己,便问道:“邓场,这几个菜下酒不错,我这儿有米酒,你要不要来点?”
  邓场虽然不太爱喝酒,但今天心情不错,就道:“明天工作量大,少喝点。”
  顾立春从柜子里拿出一坛米酒,本来他不爱喝酒,自从陆大爷送了他两瓶米酒后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米酒好喝,清香微甜,喝了还有助于睡眠,而且还不贵,这里别说米酒,就连茅台也不是太贵,听说才七八块钱一瓶,顾立春已经生了要囤几箱的心思。
  两人一人一大杯米酒,喝着酒就着菜,天南海北地闲扯。邓场十分放松,顾立春也是一脸自在,两人是谈笑风生。
  大家看得一脸惊讶,纷纷佩服顾立春。特别是孙厚玉,看向顾立春时眼睛都放着光,跟着顾哥混准没错。
  九点多钟,邓场尽兴而归。
  吴胖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一脸沮丧,为什么不剩点?都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他们吃着喝着,他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
  顾立春用歉意的目光望着吴胖,菜没剩不怪他,全是邓场的过。他低估了对方的饭量。
  许是吴胖的怨念太过强大,最后孟念群用一点猪油和青菜,给他煮了碗面条当夜宵,这才让吴胖又恢复活力。
  ……
  次日上午,顾立春正式上班。他一进邓场的办公室,就接过一大摞文件和通知。
  有机务队的《机车所需零件报表》,有物资调运方面的,大卡车安排的,还有各科室的分工表,以及下面生产队的花名册。顾立春将文件分到各科室职工的手中,有的还要亲口传达,有时还得接电话,怪不得朱书记说他这安上车轮,实在是事情太杂太多。
  不过,顾立春虽然是新人上任,但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顾立春刚忙完一波,邓场和朱书记又要开会,他自然也得跟上,旁听并且做好记录。
  今天的会议算是个小会,场办各科室的员工和生产队的大队长和统计以及仓库管理员和机务队的,加一起三十多个人。
  会议主要由邓场主持,朱书记补充发言。两人的风格明显不同,朱书记说话细声慢语,开会前往往先来一段党章 和口号,中间说点内容。邓场是开门见山型的,等大家一坐齐就直接抛出大砖头一样的会议主题。
  他今天抛出的主题是:今年要不要提前收麦子?怎样做好预防麦收期间的天气突变?
  邓场的话音一落,大家便热烈地讨论起来。
  有的说,不赞成早收麦子,怕影响亩产。
  有的说,他们一直在关注天气预报,广播和报纸上没说今年有洪涝。
  邓场皱着眉头说道:“天气预报准不准,你们应该深有体会;天气喜欢跟它反着来。而且就算天气预报说得对,那只是针对大范围的,别的地方是晴天,偏偏就咱们这儿有雨,这种情况也是经常有的。”
  他今天的话比往常多,大家看得出来,邓场有意早收割。
  五个生产队长有三个发对,特别是杜松反对得最激烈。
  “邓场,要是早收割,咱们的人员都没部署好,机器也没准备好,我看这天气一直都是晴天,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邓场耐心跟他解释:“咱们五场地处农场最南边,麦子熟得略早些,昨天我去查看了,有几个地段的麦子可以收割了。咱们分地段收割,先收熟的。”
  杜松还想再说下去,就有人暗暗扯他的衣服,杜松只好得先停下来,这时候,一直没怎么发言的朱书记慢腾胖地说道:“老邓,早收割,咱们没准备好呢。咱总得向总场打个报告吧,上面批准了,我们也好有底气是不是?”
  邓场望着朱书记道:“老朱,你是五场的党支部书记,我是五场场长,安排五场的生产,是我们份内的职责,总场的事情多,不用事事都要申请报告。”
  两人争执不下,这时候,王有成悄悄地把自己的笔记本推到朱书记面前,朱书记面色一沉,突然看向一直在低头记录的顾立春:“小顾,听说,昨天下午是你陪着邓场去麦田,这个提议也有你的份?那好,你来说一说你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句话不通顺,修改一下,谢谢小天使帮我捉虫。
  第67章 麦收(二)
  朱书记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刷地一下全聚集到顾立春身上。有的人恨不得用目光把他烧个窟窿。
  王有成的小动作没有瞒过顾立春的眼睛,他的第一个想法,王有成怎么知道昨天晚上的事?难不成他在跟踪自己?不过,眼前这种情况不容他多想,他还得发言。
  顾立春环视一圈众人,清清嗓子,不慌不忙地说道:“昨天我带着猪场的年轻人在麦田那边搭建凉棚,毕竟那边离树林太远,又没个遮挡,到时大家歇息或是有人中暑都没个阴凉地方。”
  顾立春的话还没说完,杜松就跳出来反对:“顾同志,你这种做法不对啊,你这不是助长职工怕苦怕累的思想吗?麦收是什么?就是一场艰苦的战斗,我们收麦子时连腰都不舍得直起来,就怕耽误了麦收,你还去搭建凉棚。”
  顾立春笑吟吟地看着杜松,说道:“杜同志,你是劳动模范,身强力壮,可你得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我们是要艰苦奋斗,可得照顾一下其他身体不好的同志。我们农场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我们表扬先进和典型,也要学会统筹兼顾,让所有同志都感受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和关怀,这样才能发挥人民群众的积极性,我们要做到‘工作有朝气,为人处事有人气。”
  杜松气得咬牙切齿,这是说他没有人气?
  王有成看了朱书记一眼,适时提醒顾立春:“顾同志,你还没回答朱书记的问题呢。”
  邓场淡淡一瞥王有成,王有成身子不由得一缩,不过,他一想自己可是朱书记这边的人,料想邓场也不好拿他怎样,于是他又重新挺直脊背。
  顾立春望向朱书记所在的方向,直接忽略掉他的脸色,清声说道:“我就是在回答朱书记的问题,不过,杜同志性子太急,不等我说完就先反对。
  我接着往下说,我们在搭建凉棚时,正好遇到来巡视麦田的邓场,邓场关心职工的生活,就问问我家的情况如何。我汇报完毕后,顺便提起了我们村里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那老人生活经验足,再加上关节不好,对天气变化比正常人敏感,他就说感觉今年麦收有可能会赶上阴雨天,因为麦收时节也是芒种时节,是雨季。再加上他总感觉最近关节不舒服。他已经向我们生产队的大队长提出建议,说要早收麦子。我们大队长据说也同意了。这算是我的一点提议吧。当然,邓场做为一直冲在生产最前线的领导,有自己的独特经验和判断。”
  顾立春的话音一落,现场就像炸开了锅,他们刚才不敢直白的攻击邓场,但对顾立春就不用顾忌。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的向他抛过来。
  还是那个杜松先嚷嚷道:“小顾同志,你的建议真是荒谬,就凭你村里老人的一句话,咱们就提前麦收。你们村老人是天气预报员吗?”
  顾立春道:“我村老人不是天气预报员,可你也不是呀,再说就算是,就保证一定能准吗?只不过是早收几天而已,怎么就跟要了你的命是的?万一真遇上阴雨天,你能承担得起责任吗?”
  杜松大声道:“要是到时候没下雨,你能承担责任?”
  顾立春掷地有声地答道:“我能。”没下雨不是更好吗?
  杜松被噎得一时接不上话来,王有成接过话道:“顾立春同志,你倒是想承担,可是承担得起吗?”
  顾立春微微一笑:“承不承担得起是能力问题,但是,是否愿意承担那是思想和态度问题。王同志,你要时刻以马列主义、领袖思想武装填充自己的头脑,加强思想和世界观的改造。”
  杜松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他接着又来攻击顾立春:“小顾同志,你今年才多大?我们这些生产队的整天跟田地打交道,我们种地时,你还在挖泥巴呢。你不是听村里老人的话吗?你们村的老人没跟你说过那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吗?”
  顾立春轻轻一笑,飞快地回击道:“所以,杜同志的意思就是,看一个人牢不牢靠就看他毛多不多?那照你这么说,人肯定没有山羊和牛靠谱,毕竟就算如杜同志满脸是毛,也比不过人山羊全身都是毛呀。”
  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会场气氛陡然一变。
  杜松急得满脸胡子都跟着跳动起来,“我不想跟你斗嘴,时间会证明谁对谁错。”
  这时,白大姐适时地接过话道:“杜同志说得对,时间会证明的,而且时间也不长,也就半个多月吧。我觉得不如这样,反正麦子也不是一齐成熟,我们先收割已经成熟的。开始的时候,成熟的地号不多,我们不强制全体职工必须参与,是自愿参与,各生产队的职工有愿意的到我这儿报名。”
  邓场微微点头,一锤定音:“就按白主任的话办。散会。”
  朱书记一直沉着脸,这应该是自从上任来,跟邓场最大的分歧了吧。毕竟这段时间,五场都没什么大事,两人之间虽有争执,但表面上处得还行,不像总场那边斗争激烈。
  邓场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强将手下无弱兵,白大姐做为他的得力干将,也是个急性子。
  散会当天,白大姐就调来三辆联合收割机对最南边那块地开始收割,之后又安排职工手工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