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节
  “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奇怪的病,来,我看看。”木易嘀咕着靠近。
  他乃当世神医,他都说奇怪,自然表示他也没有见过了。
  替苏瑾寒把了脉,木易的眉头上挑,还真是奇怪,分明没有病,却又发病了。
  黑暗恐惧症么?
  木易若有所思的看了白秋落一眼。
  “怎么样?”庄靖铖冷着脸问。
  “试试看。”木易没有见过这种病,自然也就谈不上救治,说了一声之后,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针包,蹙着眉沉思片刻,这才开始往苏瑾寒的身上下针。
  明明不远处的地面上就是一片炼狱般的断尸残骸,可这边却一片肃静,凝神看着木易诊治苏瑾寒。
  一旁没有染上血污的空地上,一群尼姑被绑着手脚丢在一旁,其中就有如今已经化名为慧云的易怡安。
  此刻的易怡安满脸惊恐,她能够想想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悲惨命运。
  刚刚庄靖铖带着人进来,直接就往这边来了。
  她虽然想过庄靖铖会来救苏瑾寒,却没想到这么快,快到她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提前离开。
  于是她就那么被人绑了起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庄靖铖带人屠戮了虎哥一行人。
  虎哥那边也是有高手在的,但是却直接被庄靖铖带来的人吓得胆寒,纷纷想要逃离,却最终被斩掉了性命。
  她的面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血腥味浓得让她作呕。
  而此刻,那个满身鲜血的人,正一脸虔诚的等待着木易将苏瑾寒给治好。
  易怡安看着,满心的嫉妒和绝望。
  这就是她爱了十几年的人,他便是对天下人残忍,也会将美好的一面留给苏瑾寒。
  因为在他的心里,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想,恍然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可悲而又可笑的。
  不过看如今苏瑾寒的样子,虽然没有被糟蹋,但明显也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看他们的脸色,可都不好呢!
  易怡安离得远了,自然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场景,不过那都不重要,她只要知道,苏瑾寒不好就行了。
  因为苏瑾寒不好,那她就好了,只要苏瑾寒痛苦了,她就快乐了。
  她所经历的种种痛楚,在她看来,都和苏瑾寒脱不了关系,却从未想过,从来都是她把苏瑾寒当成了假想敌,而不是苏瑾寒主动针对她。
  易怡安渴望活着,哪怕受尽屈辱,她也想要活着,但是如果说苏瑾寒也活不了了,那么她可以没有任何遗憾的死去,因为如今,报复苏瑾寒,就是她活着的唯一的动力。
  “暂时只能这样了,先送回府上吧。”木易收了针,说道。
  庄靖铖心里一沉,明白木易也没办法让苏瑾寒立刻醒来,心里无比担忧。
  不过他虽然担,却也不会失了分寸,微微点头之后,将苏瑾寒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视若珍宝。
  庄靖铖抱着苏瑾寒往外走,挺拔的背影依旧如故。
  易怡安就这样看着他缓缓远离自己的视线,心里又是悲哀又是庆幸。
  悲哀的自然是庄靖铖所有的喜怒只为了苏瑾寒一人,而庆幸的是,他既然没有看到她,那么她所有的不堪,也就不会被他知道。
  虽然明知他从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过,但是易怡安依旧不希望将自己不堪的一面放在庄靖铖的面前。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庆幸粉碎成渣。
  只因为,庄靖铖忽然回头,目光直视着她。
  心跳骤然加速,易怡安的面色忽红忽白,紧张的看着庄靖铖。
  庄靖铖到了这里,又大开杀戒,自然已经弄清楚了一切的始末,可以说,今天的始作俑者就是易怡安。
  若不是她,苏瑾寒她们根本就不会出事。
  毕竟如今在庄靖铖的示意下,官府本就盯着青尼庵,青尼庵的主持都已经知道要收敛,已经和虎哥商量好了,若不是易怡安说了苏瑾寒在,虎哥怎么会铤而走险?
  虎哥是太子手下的人,原来是武林中有名的绿林大盗,后来被追杀,恰巧被太子所救,又正巧,太子让他来青尼庵组建势力。
  青尼庵原本就是个普通的尼姑庵,但是因为太子深知人的劣性根,知道有不少的达官贵族都有些特殊的癖好,便命虎哥前来在暗中主持势力。
  庵里的尼姑都是被凌辱过后,老实的,听话的,才会放出去,表面看来是尼姑,实际上却也做着打家劫舍的勾当。
  她们会看前来上香的香客情况,是貌美还是有钱,若是貌美却无权的,多半就被下药之后,直接让虎哥带走调教,调教一番之后,再送上来做姑子,等有需要的时候,便为上门来的达官贵族服务。
  当然,也有调教不好的,这些人通常都会被卖到外地去。
  而有钱的一般会看情况而去,若是条件允许,那么就虎哥他们等人下山之后便去拦截,然后打听出对方的身家,再进行交易。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可以说此处的据点,为太子笼络了不少的人脉和银两。
  而此番虎哥会对苏瑾寒下手,也是因为这些年从太子手上得了不少的好处,虽然如今太子被废,但是虎哥这里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他只以为太子没空搭理这边。
  加上他知道庄靖铖是太子的死敌,知道苏瑾寒是庄靖铖的宝贝疙瘩,又看苏瑾寒的身边没有几个人守护,这才动了这样的心思。
  却不想,一朝踢到了铁板上,不但多年经营的势力毁于一旦,被屠灭殆尽,就连自己也没有了个好下场,却是可悲可叹。
  “腾策,不要手软,让她受尽折磨而死。”庄靖铖冷冷的开口,嗓音冷漠得比对陌生人还不如。
  “是。”腾策应了一声,朝着易怡安走去。
  易怡安脸色惨白,满脸的不可置信,唇瓣蠕动着,“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该怎么说易怡安这人呢?是说她太傻太天真,还是说她活得太过自我呢?
  在她心里想来,虽然她想要让苏瑾寒备受屈辱,甚至受到和她一样的痛苦,然而她的想法终究没有变成现实,而庄靖铖此番血洗青尼庵,已经是报复过了,而她又有和庄靖铖小时候的情分在,庄靖铖再怎么样,应该也能够容忍她,留她一命。
  再不济,就算他要她的命,也应该给她一个痛快才是。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庄靖铖的口里,说出那么残忍的话来,对她来说,那比所有的折磨落在她的身上,还要让她痛苦。
  毕竟,那是她心爱的人,即便她口口声声说她恨他,不想承认,那依旧是她最心爱的人。
  但如今,她最爱的人却要她受尽折磨而死,这让她无法接受。
  然而,她再无法接受,也就只能这样了。
  因为,庄靖铖说完之后,就抱着苏瑾寒离开了,压根没有停留的意思。
  他相信,腾策能够处理好他所说的。
  庄靖铖没有兴致去参与对易怡安的折磨,他只要确定,易怡安会受尽折磨,不得好死,就足够了。
  庄靖铖抱着苏瑾寒回到苏府的时候,苏瑾寒已经显得很安静了。
  她没有了在青尼庵发病抽搐时的那种可怕,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她看着就好像睡着了似的。
  木易又给她把了脉,却依旧毫无头绪。
  他将目光看向白秋落,“你既知道这种病,应当会治,你来。”
  白秋落闻言顿时苦笑不已。
  “黑暗恐惧症是一种心理疾病,这个要我治我也没有办法,主要还是要靠瑾寒自己。她现在应该是陷入了自己过去不想记起,又或者极度恐惧的记忆里了,只要能够将她的意识唤醒,她自然就会没事了。”白秋落轻声说。
  就算是在现代,黑暗恐惧症发病的时候也是无法治疗的,只能靠精神镇定剂来缓解病人紧张的情绪,等稳定下来之后,再在病人平静的时候进行心理治疗和疏导。
  而一般人的黑暗恐惧症只是表现在怕黑,焦虑之类,但苏瑾寒对黑暗的恐惧尤为强烈,她甚至已经达到了抽搐的程度,这样严重的情况,她并不曾见过。
  “说了等于没说。”木易没好气的道。
  毕竟如今苏瑾寒陷入了昏迷之中,根本没有办法唤醒她的意识。
  一旁的许安乐听到他这么说白秋落,顿时不干了,“怎么说话呢你?你一个连瑾寒生了什么病都不知道的野鸡大夫凭什么说我家秋落。”
  木易皱了皱眉,没有和许安乐争论,而是看向庄靖铖,道:“我没有办法,你怎么看?”
  庄靖铖此时已经换了一件白色的长衫,他不希望自己带着满身血腥守在苏瑾寒的身边。
  听完木易和白秋落的话,他显得格外的平静,淡淡道:“你先出去吧,我有话想问二位小姐。”
  木易闻言皱了皱眉,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微微点头,便当先离开了。
  “二位是带瑾寒去散心的,想来是知道瑾寒为何所苦,请告诉我。”庄靖铖抬头看向两人,眉眼清淡,眼神平静,但是却给两人一种格外强势的感觉。
  虽然他用了请字,但是二人却感觉,他的言语格外的霸道,似乎她们不说,逼也要逼出来似的。
  白秋落和许安乐对视一眼,最终许安乐先憋不住,还是决定告诉庄靖铖。
  “能让瑾寒不开心的人也只有你了。听瑾寒说那个龚絮儿好像掌握了你什么要紧的秘密,拿这个威胁瑾寒,要她离开你。说是如果她不离开你,你就会死,而她若离开,你就没事。瑾寒这家伙自然是舍不得你的,可是又怕她说的事情却有其事,才会自苦。”
  许安乐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见庄靖铖依旧面无表情,不由得撇了撇嘴。
  又道:“我们本来是好心,想带瑾寒一起去散心,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此事是我们不对,你若是有怨,我们也认了。”
  许安乐倒是落落大方。
  毕竟是她和白秋落提议去的灵山,若不是如此,苏瑾寒也不会被关进黑屋子里犯病。
  庄靖铖何等聪慧的人啊,他智如妖,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龚絮儿定然是知道了他身中月半之事,进而要挟了苏瑾寒。
  也唯有如此,苏瑾寒才会迟疑。
  因为若是旁的事情,她定然不会在乎,但是苏瑾寒是知道他身中剧毒的,所以若是龚絮儿以此要,她定然会彷徨。
  想到此番她遭此罪,还是因为自己,他不由得心中暗恨,低垂的眼眸遮掩着痛苦的神色。
  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庄靖铖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平静无比,对着两人道:“多谢二位小姐告知,今日之事想来二位也是吓坏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苏瑾寒拿两人当做至交,连这样隐秘的事情也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们,庄靖铖自然不会因为迁怒而对两人不利。
  “那好吧,若是瑾寒有什么情况,还请王爷派人前来通知一声。”白秋落拉了拉还想说话的许安乐的手,轻声道。
  等庄靖铖微微颔首,白秋落这才拉着许安乐离开。
  至于庄靖逸,则早就在庄靖铖找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派人送回宫去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庄靖铖和苏瑾寒的时候,庄靖铖这才叹了口气,面上浮现出疲惫和难过的神色。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
  庄靖铖牵起苏瑾寒的手,唇瓣印在她的手背,满是缱绻之色。
  “龚絮儿前来威胁你你为何不告诉我?你一个人自苦,又是何必?若是你真的离开了我,没有你的日子,我一个人过着,又有什么意思?只要和你在一起,便是我的人生只剩下短短的一两年,那也已经足够了。”
  低低的呢喃,庄靖铖抵着苏瑾寒的手背,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