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旖滟和凤帝修离开中紫国后,君卿洌也曾一度的情绪低落,不甘嫉妒,然而他却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机会得到心爱的女子了,出于爱意,又因旖滟以兄相待,随着时日渐长,他倒也慢慢接受了旖滟即将嫁入天盛国的事实,且对旖滟生出了几分兄妹之情来。
  他愿意祝福旖滟,也愿意自此以兄长的身份呵护于她,故此,在天盛国派来使臣团毁亲时,君卿洌怒过之后,却未曾从中作梗,借此真入了宋德的意,落井下石地将婚事解除。对此事,他一直便是冷处理,第一时间便令人往边关送信,令楚青依去寻旖滟。
  可以说,君卿洌一直在等凤帝修,等他的态度。显然,凤帝修也未曾令他失望,凤帝修不曾辜负旖滟,即便是忤逆其父皇的意思,凤帝修也不肯委屈旖滟半点。
  只这一点,便叫君卿洌心服口服,原本不甘之心更为舒服了一些。既无法得到心爱女子的心,那么便让他以哥哥的身份来守护她的爱情,替她牢牢握住她的幸福吧。
  君卿洌的所作所为,凤帝修岂能未洞察于心?对君卿洌的光明磊落,凤帝修还是感念的,又因旖滟和他早已情定终身,故此他对君卿洌的那些敌意和耿介也便都消散了,态度自然也亲近的多。
  君卿洌被凤帝修拉了手臂,亦是朗声一笑,道:“一家人,本宫便不再感谢无双太子陪皇妹天宙一行,安然将皇妹送回之情了。”
  两人说笑着往阁楼上走,竟是齐齐将宋德的嘶喊声漠视了,宋德事已无挽回余地,不由大急,跪行两步,再度大声道:“太子殿下这是要置天盛国于亡国之地啊!”
  凤帝修闻声却连头都未回一下,只于君卿洌笑谈之际,淡声冲金宝吩咐,道:“聒噪,将他带下去,本宫大婚之日,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宋尚书必得做这主婚人!”
  金宝沉声应是,大步行到宋德身前,道:“尚书大人,太子有命,在下得罪了!”
  他说罢,举手便向宋德的后颈劈去,掌风已到,却突闻一声清悦的喝止,“且慢!”
  那声音沥沥如水,又自带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仪,金宝认出是旖滟的声音,劈下的手生生顿住,回头去瞧,正见旖滟披着一件金貂滚边的银红斗篷站在二楼的栏杆后,正居高临下的望过来。绝美的容颜沐浴了初生的晨阳,竟是比阳光更耀眼夺目,风华无垠。
  宋德自然也跟着望向了旖滟,纵然是年过半百之人,但爱美之心却人人有之,目光触及旖滟绝丽的姿容,他只觉眼前一晃,满脸惊色,只转瞬他眸中又露出了几分嘲意来。霓裳公主之美,原本便该在意料之中,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蛊惑的太子殿下连家国都要弃之。这般的凤华气度也是正常,他只不过没想到,妖女身上竟没多少妖气,倒清丽脱俗,气质高洁的若瑶池仙子。
  不过随即他便瞧见了旖滟墨发竟未曾挽起,如瀑般尽数散落在身后,随风轻舞,这等轻浮的举止,令宋德登时便目露不屑。
  旖滟何等眼力,她将宋德的神情瞧在眼中,不过轻勾了下唇角。而凤帝修见旖滟出来,身影一纵便跃上阁楼站在了旖滟身边,将她的双手捂在掌心,道:“理他作甚,我方才的话滟滟可都听到了,我们在中紫国大婚,滟滟欢喜可否?”
  凤帝修的目光晶灿,就那般凝视着旖滟,仿若这天地间他的双眸只能盛下她一人的身影一般,那样专注,那样柔情炙热。旖滟心鼓微跳,樱红的唇畔已不觉染上了愉悦的笑意。
  只她尚未答话,宋德便大声道:“自古祸国妖女皆无甚好下场,妖女若有自知之明便该早日自裁谢罪于天下,免得来日被逼进危谷,依旧死的更为难看!”
  宋德竟是要旖滟自杀谢罪,旖滟顿时怒极反笑,而凤帝修已是冷面冰寒,携雷霆之势运起一掌来,只他这一掌未曾击出,旖滟却已抓了他的手,冲下头视死如归的宋德道:“妖女?敢问本宫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竟当老大人如此高看?”
  宋德竟是耻笑起来,昂头却道:“敢问霓裳公主的背上是否有一只蓝凤的纹身印记?”
  旖滟却不想他会提起此事来,只一瞬愕,她便有些恍然过来,却是笑道:“是又如何!”
  宋德冷声道:“公主承认便好,抵赖却也无用,吾皇身边有公主的故旧之人,她亲眼瞧见过公主背后纹身,且吾皇已经查明,中紫国先帝之曾祖母极擅刺青,用其调制的药汁在婴孩身上刺青,色鲜而灵动,若融入骨血,自中紫国先帝君野之父开始,凡君家子嗣皆在满月时于身上刺青,男子绘鹰,而女子刺凤。君野的臂膀之上便有一只飞鹰。君家刺青所用的药汁,当年荷贵妃是知晓的,你既是君野亲生女儿,身上也必有此刺青。”
  旖滟挑眉,道:“本宫之故旧?却不知是谁,竟连本宫身负纹身一事都如此清楚呢。也难为了天盛皇帝,短短时日倒是将我君家之事调查的清楚。只不知这纹身又于妖女祸国一说有何联系?”
  凤帝修一概不多问便欲和旖滟大婚,皆因他觉得理由根本不重要,不管为了什么皆不能阻挡他迎娶心爱的女子。然而旖滟却想弄个清楚明白,她还当真好奇,夜倾是动了什么手段,竟叫天盛皇帝如是出尔反尔,不惜于儿子交恶,也要毁亲。而如今听了宋德的话,旖滟想她已猜到事由了。而凤帝修更是听到宋德提及旖滟身上刺青,又闻他口口声声称旖滟为祸国妖女,便也猜到了问题所在。
  若然便听宋德沉声道:“紫薇阁仙道苍松子所留天眼图,其最后一副上言明背有蓝凤纹身之女,长于星云大陆之西,乃祸国殃民之妖孽,此女所在,必国亡,民不聊生,祸乱不断。这大陆之西可不就是说的中紫国,见过霓裳公主背后纹身的那位故旧已辨识过天眼图,霓裳公主背后刺青于天眼图上所绘一般无二!苍松子仙道预言,霓裳公主不是妖女又是什么?!”
  宋德的话果然正中旖滟和凤帝修所想,凤帝修面沉如水,握着旖滟的手不觉微紧,道:“此皆是夜倾诡计,即便天眼图中有滟滟画影,也定所预此意,滟滟不必放在心上。”
  天乾国使臣当日在中紫国的国宴上便曾扬言,道旖滟和夜倾已有肌肤之亲,夜倾曾瞧见过旖滟背后纹身。彼时旖滟只当是那使臣有意栽赃污蔑,如今瞧来,当日那使臣却也非随口胡言,而是夜倾在那时当真确定了她背后纹身一事。
  夜倾一直便在找寻那天眼图上的女子,旖滟被夜倾掳走曾特意将遮掩了纹身的光洁背脊露给婢女看,当时夜倾分明未曾起疑。看来夜倾能再度确定此事,还要归功于宋德口中,她的那位故旧了。
  旖滟勾唇,不由好奇地道:“我倒真不知,我还有这样一位惦念于我的故旧,在你父皇身边呢,会是谁呢,这般恨我,竟将一顶祸国殃民的大帽扣在我的头上,倒还真高看我。有我所在,民不聊生,必定亡国?呵呵,我却不知我盛旖滟竟比上千原子弹的威力都要强呢。”
  凤帝修虽不知旖滟所言原子弹为何物,但却瞧出她的自我调侃之意来,见她并不气恼,反倒悠然地自我嘲弄起来,凤帝修握着旖滟的手方松了松,薄唇却抿起一道锋锐的弧线来,道:“一月前我曾接到消息,父皇身边又新添了一位明妃,甚得父皇欢心和宠信,父皇于女色之上素无节制,这些年天盛皇宫中不知出过多少所谓的宠妃。我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宋德所言,滟滟的哪位故旧当便是这位新晋的明妃娘娘了。”
  听凤帝修说的肯定,旖滟便知他定是已猜到了这明妃是何人,她眨了眨眼,道:“我怎不知我何时有过这样一位故旧?”
  凤帝修见旖滟一脸茫然,不由轻笑,道:“若我未曾猜错,这位明妃也是中紫人,倒真算的上滟滟的故人了。”
  旖滟扬眉,接着眸光一闪,掠过一丝冷意,呵地一声笑了出来,道:“我便知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果真如此。夫君说的是萧靥儿吧!”
  凤帝修见旖滟终于想了起来,便点头,道:“当日萧府被抄家,萧靥儿却下落不明,我便曾疑心于夜倾,这些时日一直令人暗中寻找萧靥儿,却不想夜倾竟将她送到了父皇身边,是我大意了。”
  若非凤帝修提醒,旖滟几乎都要忘记了萧靥儿此人,前世她生活在黑暗中,随时有生命之危,处事一向谨慎,从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如今身份转变,又有凤帝修可以依靠,却在不知不觉中已习惯了依赖,而这种感觉并不差。
  旖滟感叹一笑,她既已弄明白了来龙去脉,对宋德这等迂腐冥顽之人,也失了兴趣,扬眉冲下头的君卿洌道:“皇兄且到花厅稍候,容我稍整妆容便至。”
  旖滟说着拉了凤帝修竟是转身一并进了房,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院中。
  可怜那宋德神情激愤无比的一番斥言,竟换来如此的无视,宋德原已做好了于旖滟雄辩,定要将妖女骂的体无完肤的准备,如今只觉浑身蜂拥的血液一凝,老迈的身体无力承担这样的冲击,险些气的吐出鲜血来。
  金宝悲悯地瞧了眼脸色来回变幻的宋德一眼,手起掌落,一个劈下,宋德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便直接晕了过去。金宝望着宋德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模样却皱起眉头来。
  太子殿下偏要这老货主持大婚之礼,偏这老货又是个老顽固,虽是有些手段,可到底位居天盛一品尚书之位,刑不上大夫,许多手段也施展不开,这差事有些难办啊。
  他正想着,就闻院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这老东西,倚老卖老,竟敢辱我狄霍的外甥女是妖女,将他扔给爷,看爷怎么收拾他!滟儿大婚那日,定叫这老货乖乖听命,非呕死他不可!”
  说话间却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大步进了院子,违和的娃娃脸上满是戾气,可不正是旖滟的小舅舅狄霍。金宝听他此言,分明已站在院外瞧了片刻,他竟是一无所察。他早知狄霍功夫在他兄弟之上,如今却还是微惊了一下。那道小主母有这样个娘家人,可是不妙,不过随即他又想,凭主子的武功定早知狄霍在外,再说主子疼爱主母如珠如宝,狄霍这娘家人便是武功再高深也是没用武之地。
  想着,金宝又是呵呵一笑,他原就觉这差事不好办,见狄霍乐意接手,又知旖滟对这位小舅舅是认可的,当下便笑着道:“那感情好,狄楼主将这事办妥了,改日在下兄弟两个请楼主吃酒!”
  阁楼上,旖滟和凤帝修正相依坐在床上,凤帝修揽着旖滟,呼吸着旖滟身上的兰芷芳香,道:“为夫决定大婚事先未曾和滟滟商议,滟滟不会拒绝吧?”
  旖滟听凤帝修口气中到底透出了两分紧张来,不由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中,勾唇一笑,声音却低落,道:“这般大婚算怎么回事,难道你还能当真呆在中紫国再不回去?”
  凤帝修收紧了怀抱,道:“我知委屈了滟滟,可我却等不得了,也受不得流言四起非议与滟滟,我们先在中紫国举行大婚礼,来日回到天盛,我定补给滟滟一个更为盛大的婚礼!”
  旖滟听他声音都绷紧了,岂能不明白他的好意,他能这般为她忤逆其父皇,她又怎会推拒?
  她从凤帝修怀中抬起头来,明媚的面容上已满是欢喜笑意,凝望着他,她轻声一叹,道:“傻瓜,能在中紫国举行大婚之礼才是我之所愿,倒要感谢夜倾和萧靥儿了。让钦天监挑选吉日吧,我要尽快将你收入公主府,占为己有!”
  凤帝修当即眸光一灿,幽深如鸿,俯身吻住了旖滟的红唇。
  183 大结局三
  八日后,冬阳和暖一早便探出了云层,光芒四射,为整个大地都蒙上了一层暖光,倒是近日以来最晴朗暖和的一日。
  中紫皇宫的凤和宫中此刻已忙成一团,宫女穿梭不断,却是脚步轻快,透着可见的喜悦。
  一早,天没亮,旖滟便被挖出被窝推进了净房,房中早已备下了洒着各色花瓣的香汤,旖滟尚未清醒过来就被宫中嬷嬷指挥着宫女三下五除二地脱去了亵衣裤,推进了浴池。不为别的,今日正是旖滟和凤帝修大婚的日子。
  钦天监算好了良辰吉日,中紫国的礼部便开始夜以继日地为大婚做各种准备,丝毫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要知道霓裳公主虽非皇帝亲出,但她却是先帝的独女,身份上比太子君卿洌也不低,更何况,皇上对霓裳公主的疼爱世人都瞧在眼中,公主大婚各项事宜太子更是亲自一一地过问。
  便不看这些,公主所嫁也是天盛太子,非等闲之人。不过也因公主要嫁的是天盛太子,按道理该在天盛举行大婚之礼,可如今却偏在中紫大婚,故此大婚要如何进行也成了礼部官员们争议的要事。
  最后还是君卿洌拍案决定,大婚之日,霓裳公主由皇宫的凤和宫出嫁,无双太子却从公主府中迎亲。也是因此,婚礼前三日,旖滟便被接进了皇宫,一直便在凤和宫中由几个老嬷嬷调理身体。
  这几日,宫中的老嬷嬷整日拘着旖滟食用各种调理的汤汤水水,每日被按着擦拭涂抹各样养颜美容的药膏香粉,直将旖滟折腾的有气无力,此刻方知古代人在养颜之道上当真一点都不比现代差。
  虽是事多而繁琐,不过经这几日的保养,旖滟整个人却当真有些脱胎换骨的耀目起来。前一段时日,连着随州天宙之行,虽是天生丽质,但风吹日晒,到底有损容颜,经宫中老嬷嬷之手,她整个人若抛光的美玉,焕发出绝世美人才有的耀眼丽色来。
  一番香汤浸泡,旖滟便是再大的睡意也被打消了,自浴池中出来,欺霜赛雪的肌肤染着一层薄淡的粉嫩,水珠滚动滑过曼妙的躯体,美好的tong体令几位见多了各色美人的老嬷嬷不由都瞧呆了眼。
  待旖滟自行走向屏风撤下浴巾擦拭身子,管事的黄嬷嬷才反应过来,面露得意和满意之色,她躬身上前,一面将旖滟满头青丝顺好,一面道:“公主这几日被奴婢们伺候的颇不耐烦,待得今夜洞房花烛时,公主便知奴婢们都是一心地为公主好了。公主如今模样,保管叫无双太子爱的含在口中都怕化了,又岂能不对公主爱怜温柔,公主不知这其中道理,男女头一次阴阳相合可是至关重要的。”
  这两日旖滟对黄嬷嬷等人多有不耐,黄嬷嬷故此才多言了两句,却是惹的一屋子宫女皆红了脸,却痴痴笑着打趣地瞧旖滟,饶是旖滟脸皮厚,到底两世也未曾做过那等事,一时双颊嫣红若烧,暗骂黄嬷嬷老不正经。
  待出了净房早已有满殿的宫女捧着喜服,首饰,香粉等物恭候着,旖滟认命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一日在各项繁琐的礼节中倒是极快便过去了,眼见夕阳西落,终于到了迎亲的吉时,皇宫中早已张灯结彩。大红的宫灯挂满了所有宫殿,将整个宫城都照的亮若仙宫。
  临近吉时,装扮妥帖的旖滟被一顶绣着精美龙凤双飞图的盖头挡了视线,接着便闻紫儿脚步轻快进了宫殿,笑着道:“来了,来了。前头来禀,驸马的迎亲队伍已到丰德门了,快扶公主起身,还要往承德殿去祭告祖宗,往太元殿拜别皇上呢,莫耽误了吉时。”
  饶是宫女们训练有素,早在礼部官员的指挥下演练多次,此刻也由不得有些慌乱起来,满殿的热闹中旖滟被扶起身终于走出了凤和殿。
  透过盖头,她只瞧见满目热闹的红,喜庆的气氛即便闭着眼眸都能瞧到,心中不知是受了这气氛的影响,还是当真也期待已久,竟是纷乱地跳动起来,欢喜有之,更多的却是略有些辛酸的甜蜜和感动。
  她一向冷情,自晓事起被灌输的便是各种为生存不得不学会的冷酷和无情,猜忌和恨厉。一度,她于孤寂为伍,也习惯了孑孑独行,从未想象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嫁人,更不曾想这世上竟真会有那么一个人,叫你想起便会暖了心,柔了肝肠。
  因有了那人,今日方知往日有多么的孤独可怜,旖滟从不是伤秋悲春之人,可如今踏在这铺满红毯的地上,一步步走向命定的幸福和归宿,她竟是忍不住百感交集起来。
  这般感叹,对将来便又多了两份珍惜和期待,对这场盛大却繁琐的大婚却也多了几分虔诚和认真,旖滟由着宫女将她扶到承德殿拜祭了过世的父母。这才坐上凤轿到了太元殿,隆帝和君卿洌早已在殿中等候,见旖滟一袭新娘红衣被扶着一步步进殿,隆帝脸上笑容慈祥,由衷祝福。
  旖滟在大殿站定,待宫女们退开,这才冲隆帝屈膝福了个身,道:“滟儿拜别皇叔父,拜别皇兄。”
  隆帝早便免了旖滟的跪礼,如今端坐着承了她的福礼,却站起身来,亲自将旖滟扶了起来,道:“这一去,待再回宫便不是姑娘家,而成了凤家妇,皇叔父瞧的出,无双太子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滟儿嫁给他,凡事要多相互体谅,夫妻间有了争吵也莫意气用事,皇叔父祝愿滟儿一生顺遂如意,和无双太子百年好合,做一对神仙美眷。”
  他这一番话说的若寻常人家送女儿出嫁的慈父,虽是平淡可却情真意切,旖滟心暖,含笑点头,道:“皇叔父放心,滟儿明白。”
  隆帝这才一叹,又道:“皇兄和皇嫂在天之灵,对无双太子定也是满意的,瞧见滟儿大嫁,定也欢喜。”
  外头王喜却于此事快步进来,道:“皇上,吉时到了!快送公主上凤撵吧。”
  隆帝这才不再多言,道:“你是个心中有计较的好孩子,皇叔父放心,去吧。”
  君卿洌这才站起身来,在旖滟身旁单膝跪下,道:“上来,皇兄亲自送皇妹上花轿。”
  中紫国有风俗,女孩出嫁皆是由其兄长背上花轿的,然因皇家的男儿皆金贵,故此公主出嫁反没这样的规矩。如今君卿洌竟突然做此态,不光是旖滟,整个殿中包括隆帝在内所有人都是一愣。要知道太子身份贵重,乃是来日中紫国的国君,不管是因什么,为个女子大庭广众如是折腰,都叫人吃惊。
  旖滟怔了下便笑了起来,岂会不明白君卿洌这番举动是在给她撑腰,告诉天下人中紫皇室对她这个霓裳公主的看重和态度。她心下微触,未做推辞,承了君卿洌的情,倾身伏在了君卿洌的背上。
  君卿洌稳稳地将旖滟背起,外头登时便响起了冲天的鞭炮声。从太元殿到宫门尚有一段距离,礼部准备了凤撵,送旖滟到了宫门再换乘花轿的。然君卿洌背着旖滟下了玉阶却弃了凤撵,直接背着她往宫门而去。
  身旁众宫人们面露惊色,见太子脚步坚定而沉稳,却皆不敢劝,反倒推着凤撵跟在身后。
  一路皆铺着红毯,旖滟伏在君卿洌的肩头,隔着盖头瞧着他玄色绣龙的靴子一步步沉稳迈出,心中只剩下安宁和充实。
  君卿洌一路无言,待遥遥瞧见了迎亲队伍,他心中方一声长叹,他真想就这样背着她一直走下去,他更想站在红毯对面迎候她的那个人会是自己,可到底都是心中一场痴梦罢了。
  君卿洌这一路因怕耽误吉时走的并不慢,此刻脚步却缓了下来,声音微涩,道:“滟儿,怎么办,不舍得了呢,不知我背着你此刻远远逃走会如何?”
  旖滟闻声却笑了,笑声消弭,她只轻声道:“皇兄,多谢你。”
  多谢你对我付出了一片真心,不管是从前处处帮助,给来了我立足机遇的你,还是现在无缘情爱,选择成全祝福的你。
  旖滟不曾多言,然君卿洌却是听的明白,他心中百感交集,最后都化成了温暖笑意堆在俊朗如昔的面容上,道:“皇妹,要幸福,不然便是糟蹋了我这份成全之心。”
  旖滟声音清亮起来,笑道:“我一定会的。”
  说话间,君卿洌已走到了迎亲队伍十步开外,庞大的迎亲队伍中,凤帝修一袭红衣端坐在淡金色的高头大马上,丰神俊朗依旧,却因眉眼间挡不住的欢悦飞扬之色而更加耀眼俊逸,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有如此情感外露之时。
  旖滟的话,并非自大,无双太子这般珍爱她,相信他们会是最令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
  君卿洌不再多言,加快了脚步。仪仗队,鼓乐队在迎亲队伍前奏起了掀天的喜乐。凤帝修的身后跟着迎亲的中紫官员、侍卫等。宫门两旁延伸而去的官道上更是围满了来瞧这场盛大婚礼的百姓们,人头攒动,万人空巷。
  凤帝修对君卿洌背旖滟出来的举止并无任何不悦,因夜倾的动作,天盛毁亲一事闹的流言四起,这时候君卿洌待旖滟重视如许,他心生感念。
  旖滟一出现,凤帝修的目光便锁定在她的身上,待君卿洌站定,凤帝修却不待他将旖滟送上花轿,反翻身下马,走向君卿洌。
  两人目光相对,君卿洌眸光一幽,正色沉声,却道:“本宫将皇妹交托给无双太子了,可这并不就代表本宫放弃了,无双太子最好莫叫本宫再寻到机会。”
  对君卿洌话中的警醒,凤帝修只扬唇一笑,无比肯定,道:“太子还是早日放下的好,因为你注定不会有那等机会。”
  言罢,他已扣了旖滟的纤腰,君卿洌并不恼怒,朗声一笑,道:“无双太子今日之话本宫记在心上了。”
  他声落,松开手,旖滟只觉盖头一晃,已落进了一个温暖安稳又无比熟悉的怀抱,他的双臂沉稳如昔,却带着一丝轻颤,显是心情激荡,亦如她狂乱跳动着的心。
  旖滟勾着唇角,安静地任凤帝修抱上花轿。见凤帝修弯身送旖滟进了轿子,君卿洌方挪开了视线,想到头一次在萧府门前见到凤帝修,其便是一身红衣,和旖滟当日一身新娘服饰极为相称的模样,倒觉他们似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要在一起般。
  他神思微有些恍惚,却被一声声喧天的喝声惊动,原来是围观的百姓们见旖滟上了花轿,纷纷吆喝起来。
  花轿中,凤帝修将旖滟安放在锦红坐垫上,却是未马上下轿,反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旖滟怔了一下,感受到他一点点收紧手臂,炙烫的怀抱透出激荡狂喜的心情来,不由也抬手回抱了凤帝修,默默于他一起体会这美妙的一刻。
  可凤帝修抱了许久都不松开,旖滟到底有些急了,忙挣了一下,岂料凤帝修却埋头隔着盖头轻咬了口旖滟的脖颈,道:“滟滟,我是不是太想你了?当真三日未见吗?”
  星云大陆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但各国却都有风俗,婚前三日是不准新郎和新娘见面的,凤帝修在其它事上一向是个视礼法为无物的,可在两人的婚事上,他却一丝不苟起来,认真的竟像变了个人,自旖滟入住宫中,他竟当真未再夜探香闺,算起来,当真有三日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