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程清涵尽量放慢速度,一次一个字的继续往崩,小声的凑近了许颜华道。
  许颜华就是再傻也发现了问题,新朋友居然可能是个结巴?
  “不怕。”
  许颜华轻轻笑笑,既是安慰程清涵,又体贴的不再提关于程清涵究竟是不是结巴的话。
  尽管女学里的饭菜阵容比不得在家时舒适,但是许颜华也得承认,女学里的这些条件不算差了。
  饭后休息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下午的课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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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学里分了天地玄黄四个班次, 每个班次都有各自的教室和餐厅, 相当的具有独立性, 班次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院子里隔离开,除了御和艺两门课程四个班次的人会一起上外, 等闲时不会碰面。
  而通常考入女学后要上四年才能结业, 不同学年的学生们也各自都分在不同的小楼里,在读生们也碰不到一起,若是有人能提前通过考核, 也可以提前结业。
  了解女学的布局后,许颜华就觉得这设计者简直太英明了, 尽管入读女学本身就意味着荣耀了,在外能被高看一眼, 但是女学内的等次又不一样了。
  四个班次本来就被刻意的划分了等级, 每班的女生差不多都是十几个人,被人为的分为了类似“优良中差”这样的界别,以班次作为一个小群体,作为黄班的后进生,自然是要感觉在其他班次面前稍低一头。
  不见面大家都在各自的班级中, 自然觉不出差别, 但是若是时常碰面, 自然就容易引发矛盾。
  “下午是艺课,大概是让我们要选具体的修习门类了,听我堂姐说千万不要选围棋,吕师傅打分特别的低, 还很凶,听说每年都要骂哭几个小娘子呢,考核时总要叫很多人通不过。”
  上课前,有提前打听过消息的小娘子,眉飞色舞的开始跟身边的人讲起了小道消息。
  “那要选什么课啊?我娘要求我年中和年末考核时礼必须得优秀呢……好讨厌……”
  许颜华身后的那位小娘子,双手支棱着脑袋,有些愁眉苦脸的耷拉着眼睛,抱怨道。
  因为班上的人不多,所以大家熟悉起来也很快,随后都开始互相三三两两的讨论起来了。
  “哼,考核成绩能不能过关,得看有没有门路!像我,就从来不用担心成绩!”
  皱着鼻子,王怀夏也跟着身边的人高谈阔论起来,她的声音又偏高,许颜华自然是不可能装作没听见,王怀夏发现许颜华也在看自己后,得意的故意冲着她扬眉。
  “我外祖母和女学的院长熟着呢,早就给我准备好了!但是那些低三下四来路不正的人,怎么能知道这些呢!要我说,商人子也配坐在这里?可笑至极!”
  经过一中午,王怀夏也知道了敢把墨盒扔她一脸的许颜华叫什么,她的出身也三三两两的打探到一些,故而扬眉吐气的鄙夷道。
  “是啊,我赞成,说起来这女学入学的标准也忒低了,什么人都能来读书,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有些人是真的没有,这可不是家里认识几个人就能补上的重大缺陷啊。”
  许颜华点点头,附和着王怀夏的话,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道。
  如同王怀夏一般,许颜华也知道了胖妞叫王怀夏,出自博山王家,和周家齐名,也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她有个地位颇高的长公主外祖母,看样子是被外祖母宠坏了。
  扑哧一声,坐在许颜华身后的小娘子赵帛蓉捂着嘴笑出声来,觉得许颜华的话既刻薄又有点好玩,便捅了捅许颜华的后背,算是服了她。
  就像虽然王怀夏上午时一进屋就表现的十分仗势欺人,既有人心里对此不快,也有人冲着她的背景,愿意结交那样。
  纵然许颜华看起来就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有人对她退避三舍,也有人天生的仰慕强者,愿意被笼罩在她的圈子下。
  虽然时间还短,但是黄字班已经有了一些小圈子的雏形,三五人之间互相投契,便走的格外近一些,对于其他人,则是秉着互不得罪的意思。
  许颜华已经能感觉出来,身边的妹子们除了王怀夏那个奇葩的黑妞,对她大多都是友好而冷淡的,这很正常,她本来也没想过靠人格魅力折服所有人。
  而也有几个特别愿意亲近她的,身后的赵帛蓉和江蕙宁,就是其中之一,还有她先勾搭上的小结巴程清涵。
  赵帛蓉的性子本身就是爱说爱笑,也爱八卦的,关于王怀夏的身世八卦,也都是赵帛蓉告诉许颜华的。
  王怀夏自然也听到了许颜华的回击,说自己没脑子,因而她简直要气炸了,扭过头来狠狠地等着许颜华。
  只是上午刚和许颜华闹过一场,人都多少都有点趋吉避凶的心理倾向,许颜华看起来就是个狠角色,王怀夏对于她还是略有忌惮的,故而压抑着性子,不敢直接再往上撞。
  眼神杀对许颜华根本是无效的,王怀夏一脸的狰狞她根本不关注,只是和程清涵闲聊着后面的课程。
  “我是定要学调香的,之前在家里试过,算是略有几分进展,不像其他的那样一窍不通。到时候考核就选书礼御艺好了,听说一门优秀三门及格就可以顺利升学了。”
  许颜华之前也问过周定芸,后面还有刘夫子更是详细的告诉了她各种女学的注意事项,书和礼有刘夫子和曲嬷嬷帮她,问题不大,调香和御她也算是拿手。
  所以许颜华倒是不很担心女学的考试和后续的升学,尽管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别扭的,尤其是开学后的这一上午的接触。
  她对女学的感觉就是前世大学般的教育体系,但是上学的都是小学生级别的,坐在一堆真小学生中,还可能学不过人家,怎么想怎么奇怪。
  便是看起来像是小霸王般的王怀夏,那些挑衅都幼稚居多的,许颜华内心深处感觉十分的复杂。
  “我也这么选!我最讨厌作诗了,有个堂姐在天字班,眼睛都要长在天上去了,加入什么诗社就了不起啊!”
  赵帛蓉赞同许颜华的选择,基本上这四门已经算是比较优化的考核组合了,她家里也帮她分析过,这四门比较好拿分。
  说起来赵帛蓉的爹官居三品,家族也是鼎盛的,在家族里颇有地位,赵帛蓉又是最小的女儿,按照她原本的水平是考不上女学的,还是她爹要了家族里的名额送她进来读书。
  所以赵帛蓉基本上也就是混个顺利升学,只求及格的真学渣。
  “你呢?”
  许颜华又问程清涵,程清涵平日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之前被王怀夏逼到那个程度了也不多说一个字,所以还是极简回答。
  “学,棋。”
  程清涵的出身在黄字班基本上都是一流世家和望族之后的小娘子中,算不上显眼,程家在京师里趋向籍籍无名,只是个三流小世家,这一辈儿最大的靠山也就是宫里三皇子的生母定妃。
  三皇子小时候从马上摔下伤了脚,至今仍然不太明显的走路跛,注定与大位无缘,所以在宫里宫外都不怎么受关注,三皇子以及定妃平时也极为低调。
  在黄字班里,程清涵是唯一正式考进来的,当初她的书和诗,乐,礼几门成绩都十分优秀,很得师傅们的赏识,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面谈时程清涵说话有些不利索,是个小结巴。
  程清涵这方面的问题还挺大,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有信心,来考女学只是不死心罢了。最后师傅们争论了许久,终究是不舍得一颗好苗子,留下了她,但是分到了黄字班。
  所以对程清涵来说,成绩这方面反而是最不用担心的了,不仅是她自己,对于许颜华这几个学渣,一样能够挽尊。
  这一点从下午的课上就能看出来了,果然如大家提前打听的那样,艺课的师傅给大家介绍了选课规则,由于艺这一门课分为了三个分支,调香,舞技,围棋,今后就从三门课中选一门修习四年。
  并且并不是说各人想学哪门课就可以学了,每门课的师傅不同,选课之前,就要先做一篇论,来论述自己为什么要学这门课,打动这门课的师傅了,才能允许你来她教的课上学习。
  布置完任务后,师傅就先离开了,留下了助教的女先生,来看着大家做论,黄字班大家都是学渣,不怎么擅长做论文,故而大多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也有那有心人,早有准备,打听到要写论文时,就提前在家请人捉刀准备好了论文,此时只是拿出来摘抄一遍,如王怀夏就是这般。
  但是女先生极为严格,在上面一眼不错的望着大家有无作弊,看到王怀夏正大光明的打小抄,便直接把东西没收了。
  “你敢?”
  王怀夏之前只当是女先生是个摆设,现在被一下子抓了个正着,便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我自然敢。”
  女先生在女学里多年,如王怀夏这等孩子自然是见多了,因而表情都不变的回道。
  女学和太学本是开国的圣祖皇帝以及皇后两人创办的,更因女子进学艰难,尤其女学更是花费了颇多的心血来维护,算是皇家开办,有皇家维护先生和教习师傅们的权威。
  甚至律法上写明了不论是太学和女学的师傅们,站在除皇帝之外的所有达官显贵面前,都不用行礼,并且若是犯了事儿只有皇上有资格定生死,不受有司衙门的拘捕关押。
  所以女先生根本就不怕王怀夏能如何,不仅淡定的把她的小抄收走了,连同班上另外几个人的小抄都收了。
  并且还记了王怀夏等人一笔,将来不管她选了什么课,都得在师傅面前留下个作弊的印象。
  有了女先生这等毫不留情的动作,接下来大家就老实很多,不敢再光明正大的做小抄。
  许颜华看着王怀夏胖脸就绝望的缩成一团,就心情愉快的很,手头那篇论述写起来也顺利了些。
  程清涵自然是写的又快又好,自己写完第一个上交后,又帮着许颜华和赵帛蓉几人看了她们的论述。
  说是看,其实等于帮她们又润色了一番,修改了一些句子,删删减减的读起来通常清晰很多。
  虽然课上不允许打小抄,但是同学之间互相讨论帮助倒不禁止,因而许颜华她们都亏了程清涵的帮助,论述写的都凑合,最终成功的入读了心仪的选课。
  “大恩不言谢啊,嘤嘤嘤,恩人,以后就拜托你啦!”
  在下学前得知了合格结果的赵帛蓉,高兴不过一瞬,就又转头郑重的拜谢,顺便求学霸继续罩着自己。
  程清涵因为结巴的原因,从小到大都很少说话,自然也没什么朋友,只能读书学习打发时间。
  现在一下子有了好几个朋友,自然是开心的,当下便重重点头,更把赵帛蓉喜得恨不得扑上去亲她一口。
  走出教室,许颜华同样笑嘻嘻的挽着程清涵的手,她当初只是欣赏程清涵的淡定,不是为了勾搭学霸帮自己,现在就变成了超出预料的惊喜。
  其实许颜华后来才知道,程清涵根本不是淡定大胆,只是急的说不出话来而已,其实早就被王怀夏吓傻了。
  可以说,一切都只是个美丽的误会而已。
  上课时天地玄黄四个班次各在自己的院子里,但是下学时就要一起出来了,往大门处走,有各家的马车早就按时等在学校门口。
  许宜华早就做好了准备,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在班上总要受几番冷遇的,因而也没有多期待什么。
  因老周氏寿宴上受邀的小娘们子都见过安城县主对许宜华动示好,所以许宜华便被归结到了安城县主那一边。
  原本许宜华的闺中密友舒然等人,本就与许宜华已经疏远了,更有舒然和安城县主分列两边,许宜华如今倒是立场大变,与旧友隐隐对立。
  “不是非勋贵官宦家的小娘子不能入读女学吗?宜华,你怎么还能来读书啊?我还以为你今年定要退学的。”
  班上有那等早就看不惯许宜华的小娘子,午饭时更是当面如此发问道。
  “人家怎么不是勋贵家的了?不还是侯府养女嘛,做什么这般刻薄,再如何人家许宜华是正经的有才华,再挤兑人家也不能显得你更好些。”
  许宜华本来被人打了脸,正窘迫的很,却没想到还有人为自己说话,顿时心里充满感激。
  帮许宜华说话的是李敏虹,她与安城县主是密友,往日里和许宜华走的不近。
  只是开学前安城县主特意关照了她们一番,特意提过许宜华,所以便把许宜华当作了她们这一边的人,主动开口帮助。
  有了李敏虹等人,许宜华很快就感觉在班里顺畅了许多。
  加上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又惊逢大变,且往日里为人没有大问题,课业又优秀,就连女学的师傅们对许宜华印象都很好。
  人心总是百样的,有那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自然也有不愿意趁火打劫,捧高踩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