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萧何道:“是曹无伤。有人瞧到他去见了项羽。之后项羽的大军才会变了方向。”
  刘邦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想他们演得好好的一场戏,眼看着就要脱险了,就毁在这样的小人手里,想想刘邦待他并不薄,他却如此坑刘邦,换了是谁都不能忍。
  “要杀也不是现在杀。此时若是杀了他,项羽必会有所察觉,也给了范增借口。一切还是等鸿门宴后再说。”刘元安抚地与刘邦说,刘邦还是能听得去劝的人,恨恨地坐下。
  “也不知子房与项伯说得如何。”不能现在就杀了曹无伤,刘邦更关注项伯的到来,张良能不能说动项伯为他们所用。
  刘元道:“不用担心,张军师何等人也,既是一心帮扶阿爹,就一定会想办法为阿爹化险为夷。”
  这般肯定的口气,刘邦也想到自己自得张良相助以来如虎添翼,事事皆可如意,将来也一定能如此。
  有了这样的想法,刘邦也就不急。等了近半个时辰,张良急行而来,刘邦一下子迎了上去,“子房。”
  “沛公,我已经劝说了项伯,此去鸿门,范增欲计杀于你,项伯或可助我们一臂之力,可有些话,良不便代传,还请沛公与项伯一见,再表忠心,以利而驱之。”张良简明地将要刘邦去做的事吐露,刘邦连连点头道:“好,好,那有劳子房引见,我与项伯亲自说话。”
  丢下这一句,刘邦即回头与刘元道:“元儿先回去。”
  刘元还咦了一声,颇是不解,刘邦却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地道:“听话,回去。”
  “诺。”反正有张良在,刘邦也不是那种会掉链子的人,回去,就回去吧。
  刘元退了出去,张良本以为刘邦还有别的话要嘱咐,见只是让刘元退下,立刻退去请了项伯进来。
  刘元也不在意地回到自己的帐中休息,琼华虽知要出大事,总还是不太清楚究竟怎么回事,见刘元说是休息,却在帐中来回的跺步,显得心神不宁,关心地询问,“小娘子怎么了?”
  “有事。”刘元也不瞒着,吐了一句,却没打算现在就详细告诉琼华是什么事,只是来回地走了半了响,直到帐外传来士兵的传话道:“小娘子,沛公让小娘子前去大帐议事。”
  刘元毫不迟疑地往外走去,二话不说大步赶往刘邦的大帐,这会儿莫说张良和萧何了,曹参、夏侯婴、卢绾、樊哙、周勃、周苛、武朝竟然都在。
  关乎性命的大事,刘邦也绝不可能不当回事,因而果断地把手下的谋士武将全都叫了来,让他们都赶紧想主意,想主意。
  “此宴沛公一定要去,若是不去必叫项羽认定了沛公有反心,以两军的兵马,我们不是对手。”
  “项羽虽然英冠三军,然自视甚高,其能听他人之言而信沛公起了反之,也会听项伯所言,相信沛公绝无反心,故此去沛公依照在咸阳时的模样,卑躬屈膝,伏首称臣,以获得项羽的信任。”张良首先发言,逃跑是下策,迎难而上才是最重要的。
  “项伯临走前说范增让刘元同去,此事……”萧何那是亲眼看清来龙去脉的人,最后项伯特意说的这一句,萧何颇是不解。
  刘元终于是明白为什么叫她来了,敢情那项伯走了还有这样的事。
  “去啊。阿爹此去凶险万分,就算范增不让我去,我也一定会去。不过,范增此举必有用意,却不知他究竟为何?”
  刘元连想都不想地答应,刘邦本来还不知该如何启齿,听着刘元的话,这心里的震撼是无法言语的。
  “我刘季还真是好福气,能有元儿这样的好女儿。”刘邦是真高兴,上前拉住刘元的手在颤抖。
  “大哥,我也陪你一块去。”樊哙在这个时候也出言,刘邦一顿,看向张良,张良道:“樊将军英勇,有樊将军护卫沛公会更安全。良亦请同沛公一道前往。”
  这样相请,刘邦满目惊喜,张良道:“沛公放心,良必保沛公平平安安的归来。”
  “好,好!”刘邦那颗不安的心,眼下都叫张良和刘元抚定,武朝道:“随侍者不能多,这随行之兵亦不可多。朝请混于士兵之内。”
  武朝眼下并无名声,他要扮作士兵随侍刘邦倒也是一分心意,刘元道:“武先生不妨选上个百余骑。”
  听得武朝嘴角阵阵抽搐,刘元这人,果然是物尽所有,绝不手软。但这事关系重大,武朝亦不赘言,“沛公放心,朝必为沛公选出个个能以一战十的将士。”
  “好。”这上下一心,刘邦自然是欢喜,那就该说说若是刘邦从鸿门平安归来,他们是何安排。
  这么一讨论直接到了天明,因着一早便要赶往鸿门,武朝早就已经去选人了,刘元旁的人都不用选,带上琼华和阿花便是。
  但刘元果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范增是想杀刘邦的人,如何在这个时候也把她记上,难不成是想要一网打尽?
  “小娘子也快回去准备,我们要尽早赶到鸿门。”事情商量得七七八八了,张良出门准备,结果看到刘元在发呆,出声提醒,刘元一下子回过神道:“好,马上。”
  说罢掉头就出去,这风风火火办事的样子,引得张良不由莞尔。
  刘元再出来的时候一身便装,琼华和阿花亦是一般无二,刘邦才瞧了一眼道:“何以这样的打扮?”
  “方便打架跑路。”刘元说得那叫一个理由气壮,刘邦被咽着却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挥手道:“走走走,赶紧走。”
  还不是你问我,我才答的。刘元不能明着说,眼神回答是必须的,刘邦完全无视之。刘元无趣地翻身上马,张良道:“小娘子才学的马却骑得这般好,天资过人。”
  “都是我教得好。”武朝在后头打扮成一个小兵的,刘元的骑术是他教的,功劳必须得归他。
  “没错,是先生教得好。不过你现在是小兵,就别随便说话了,否则让人发现了,那不是露馅了。”刘元对于武朝得瑟的小模样很是看不下去,果断地捅心让他装鹌鹑。
  额,也是,武朝听进刘元的话,立刻低下头,垂目以对,看起来还真是有小兵的样子。
  一行百余人快马赶往鸿门,刘元更是注意到项军的部署,才一个晚上,那种剑拔弩张的姿态减弱了些,看来项伯回去没少说刘邦的好话,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局面。
  “刘季前来拜见项将军。”一行已经抵达项羽大军的营前,刘邦客气地朝着守门的将士自我介绍,这样姿态,刘元不得不说,莫怪这天下能叫刘邦所得,能屈能伸是为大丈夫。
  刘元再觉得刘邦千对不起吕雉,万对不起吕雉,但就刘邦和项羽在伸屈上,十个项羽都比不上一个刘邦。
  项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是个勇冠三军的将领又如何,一个好的将领不等于一个好的君王,项羽对秦的恨越过了对天下百姓的爱,便注定了他的失败。
  “沛公请进,项将军已经在里面等着沛公了。”一人急行而来,刘元是不认识此人的,但刘邦认得。
  “龙且将军。”一看来人,刘邦立刻下马,龙且客气道:“沛公请。”
  多一句话都不说,只管请了刘邦入内,刘元连连点头,“多谢将军相迎,多谢将军。”
  龙且一眼扫过刘邦带来的人,不过才百余人,目光落到刘元头上,咦的一声,后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了头在前面带路,刘元被他这咦得莫名奇妙。
  “小娘子不必放在心上。”龙且那一声谁还能听不见,张良出声安抚刘元,刘元道:“未知敌之意图,心下不安罢了。”
  “既来之,则安之,早晚会知道范增的意图。”在他们的眼里,项羽并不是他们主要的和敌人,而是范增。
  范增慧眼识人心,刘邦是什么样的人,会成项羽最大的敌人,范增是一眼就看破了,因此一心要杀刘邦,若不是项羽不听范增的话,刘邦他们早就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而此时,他们也到了项羽的大帐前,刘邦第一个跪下道:“刘季前来拜见项将军。”
  刘邦都跪了,哪怕刘元只跪过自己那几位先生,也只能跟着一道跪下。
  帐中的项羽缓缓地走了出来,见刘邦一行伏身跪于地上,那百余骑留在了外头,进来的也就刘邦、刘元、张良、樊哙、琼华、阿花几人,项羽冷哼一声,“你倒是来得挺早的。”
  “将军有传,刘季岂敢不来。”刘邦顺势而答,接着道:“刘季再次向将军请罪。”
  项羽本来心里还有着芥蒂,听着刘邦的话即再问道:“请罪?你是要与我再请什么罪?”
  第064章 只能活一个
  “刘季与将军一道伐秦,将军东征,刘季西征,刘季没想到自己竟会先将军一步进入咸阳,灭了秦朝,在此遇见将军。今有小人告刘季欲取将军而代之,刘季万不敢有此念,请将军查之。”刘邦依然伏低做小,一派卑躬。
  项羽听着刘邦直接道破,立刻答道:“这是你身边的曹无伤所言,若非如此,我岂会动怒。”
  刘邦虽然早知是曹无伤坑的自己,亲自从项羽的嘴里听到这样的事实,刘邦心中的怒火烧得真是恨不得立马取了曹无伤的命啊。
  “将军,刘季绝无此意。刘季纵入了咸阳,咸阳的一切,刘季纹丝不动,先入咸阳登记官吏、百姓、封闭国库,皆为上呈将军,绝无二心啊。”这些话刘邦先前就已经说过,此时再提,项羽也想到刘邦上交的东西,一切果真如刘邦所言,又与项伯说的对上,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了些。
  “起来吧。”项羽挥手与刘邦吐字,刘邦连连道谢道:“谢将军,谢将军!”
  连连谢过,这才站了起来,项羽道:“你进来,让他们都散了。”
  刘邦笑着再次称是,立刻将张良他们都打发了,这才跟着项羽入内。
  刘元一眼瞥到缓缓行来的范增,范增似是注意到被人打量的目光,寻着目光而来落到刘元的身上,刘元立刻低下头装着害怕的样子,更是直接躲到张良的身后。
  张良本是不明,一眼看到了范增,配合无间地将刘元挡着道:“小娘子莫怕。”
  躲在张良的身后,刘元低头闷笑,范增却是黑着一张脸,要不是还得顾着点形象范增能生吃了刘元。
  “诸位这边请。”项羽发了话,项军大营里谁敢不听,恭敬地请着张良与刘元他们往一边的帐中去。
  “大哥一个人跟着他们去了没问题?”樊哙与刘元低头地问上一句,刘元摊手道:“有什么问题?”
  反问得端是好,樊哙指着项羽的方向,“那不是,不是说要对大哥动手?”
  刘元道:“放心,就算要动手项羽也会光明正大的动手,不会背着人。”
  要杀刘邦的话,项羽不会叫刘邦入帐,叫入帐内,项羽是再要试探刘邦究竟值不值得他放心,这样的试探刘元是一点都不担心,刘邦一定能应付得了项羽。
  叫人担心的在后头,范增那模样,加上那一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范增这是杀不死刘邦誓不罢休的架式啊!
  “几位请在此稍作安歇,待宴会开始,我再来请诸位前去。”小兵客客气气地朝着他们一行吐字,张良也客气地回道:“有劳了。”
  樊哙看着小将离开,着急地捉着脑袋道:“现在这事怎么办?”
  “不急。”刘元先一步在一旁跽坐下,樊哙瞪大眼睛地问道:“不急,不急咱们都成他们刀下亡魂了。”
  刘元道:“姨父要是再急,那就真成他们刀下的亡魂。”
  挤兑得樊哙说不出话,气得一屁股坐地上,张良道:“樊将军莫急,我们真正的对手不是项羽,而是范增。”
  “说得还真是没错。”张良的话音落下,没想到外头竟然传来了范增的声音,人直接不请自来,张良和刘元同时交换了一个眼神,暗叹他们太不谨慎,在旁人的军营里也说出这样的话,委实不谨慎。
  “啊,范先生来了,我得躲得点。”刘元反应之快,直接躲到张良的身后,张良与范增……
  “又无外人在,何必再装腔作势?”范增无语后那叫一个气,恨不得上去就把刘元给戳死了事。
  刘元眨着眼睛装着无真无邪,“先前在项将军面前曾说过,往后见范先生必退避三舍,绝不露在范先生的面前,刘元虽为女郎,亦知言出必行,不在有人或是无人看见。”
  张良配合地道:“当如是,当如是,想必范先生也不喜欢出耳反耳之辈。”
  这点明的一句所指,范增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吾之所喜,吾所不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欲如何?”
  刘元缩在张良的背后,默默地在张良的后背写了一个字,张良本来第一反应是要避开,明白刘元之意后,静默不语,随后而答道:“范先生说的哪里话,我们随沛公前来,皆奉项将军传召,哪里是我们想如何,而是项将军与范先生欲如何才是。”
  范增面对张良这滴水不漏的回答心下凝重,更明白自己万万不能小看了张良。
  一步一步的走近,范增突然笑了,“刘元小娘子一言不发,难道没什么想说的?”
  “与项将军面前说过,但见范先生必避而走之,今不能走,只好藏起来。”刘元依然道出原先她就丢出去的借口,反正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刘元都要装着。
  范增道:“如此说来,刘元小娘子是不想知道我为何特意让人传话,让小娘子一道前来。”
  这一点别说是刘元了,整个刘邦营中的人无人不疑惑,范增特意叫上刘元一道前来,是为何意?
  张良与范增作一揖道:“若是先生愿意告之,我等必是洗耳恭听。”
  范增转向张良,或许更该说是张良身后的刘元,“刘小娘子敢与我单独谈谈吗?”
  “先生,说好的见你就避之,我万不敢。”刘元带着哭腔地在张良的身后回了一句,哪怕她很好奇范增为什么单独叫上她,但是刘元也绝对不会给范增机会。
  谁知道被她毁了一世英名的范增会不会疯了做出什么事来,在项羽还没有完全打消杀刘邦的念头下,而且项羽的性格易变,万一不小心得罪了项羽,那他们是都得死,刘元绝对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坑自己人。
  “你……”刘元这认怂认得不是一般的快,张良暗暗叫好,范增是气得都快吐血了,真不愧是父女,一样的全无风骨,认怂认得比谁都快,真是气死人了!
  刘元偷偷探头瞄了范增一眼,瞧着他那脸色的发青的模样,露出一抹笑容,暗暗比了个剪头手,要是能把范增气倒就好了,范增一倒,项羽就等于断了一条手臂,想要对付起来就没那么难了。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父女两若是只能活一个,你们还能不能这样躲着不见人。”范增吐露这一句,挥袖而去,张良和刘元都甚是惊心,但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去问范增话中何意,范增也未必见得会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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