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5)
  听到她说初一就要离开z城,电话那头的人都愣了一瞬, 脱口就问:是出什么事了?
  没, 明舒否认了,只是那边催得比较紧,本来年前就该去的,但是为了留下来过年就拖到了现在。
  宁知还是不太理解,知晓这趟要是走了最起码半个月起步,不乐意地说:不能再待两天吗?明天大年初一,至少过了年再走。
  明舒说:外国人也不过春节,现在才二月出头,德国那边算是才开年不久,好像最近挺忙的, 事儿比较多。
  宁知问:要去那里待多久?
  不知道,明舒说,思忖了下,模棱两可地解释,暂时还没决定下来,这次估计会久一点。
  宁知不情不愿的,有没有半个月?
  明舒不给准确的日期,只说:可能,应该会更长一些。
  宁知说:那也太久了。
  明舒:还好,以前出去待半年都有过。
  到时候我多半都开学了,过完农历十五就得回校。
  那就好好读书。
  我有空就去看你。
  过阵子再看,也许很快就回来了。
  宁知:反正我这段时间比较空闲,平时也没什么事。
  明舒反应极快,立即搪塞:你有别的安排,只是暂时还没通知。
  宁知说:曾秘书没告诉我。
  这次是临时计划,明舒回道,顿了片刻,曾秘书不负责这个,还是楚玉来带你。
  宁知不解地问:凡总不是要出国旅游吗?
  明舒淡然说:也不耽搁,可以推迟几天。
  临时计划是明舒今晚才做的,故意将宁知支走,怕这人会突然起意想去德国找自己,早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故而专门找点事给对方做。
  宁知没察觉出这其中的端倪,闻言,想了会儿,退而求其次地说: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
  明舒还是拒绝,从容不迫地让这人留在家里过年,别大清早找事干。
  谁家过春节还往外跑的,不都是朝家里走么。
  宁知执意,不管那么多,总之明早我开车送你过去。
  明舒拗不过,知晓一再拒绝肯定会被发现异常,到底还是同意了。保持通话时,她做戏做到底地为自己订了一张去往德国的机票,顺便拿出行李箱收拾衣物,全然一副真要出国的样子。
  这通语音电话持续了快一个小时,卷毛同学话太多了,这才分开一个白天,她硬是能东拉西扯一大堆杂事出来聊,中途还将语音通话改成打视频电话,让明舒看看那边的秋天毛团子。
  今晚的秋天打扮得万分可爱乖巧,大狗脑袋上顶着一个红色的针织帽,帽子上还绣有ms的图案。那是明舒名字的首字母缩写,某人专门在网上的小店里里订做的,趁着除夕夜让秋天戴上显摆显摆,变相表白。
  秋天在另一边很是调皮,大傻个儿使劲往屏幕上怼,像是要钻进平板里爬到明舒这边来。
  过年了,狗狗都被浓浓的节日气息晕染,毛团子打从一开始就乐颠颠的,比出去玩还高兴。
  明舒凑近些,在视频这头喊了傻狗一声。
  秋天立马就中气十足地汪汪叫,以此回应她。
  明舒眉眼柔和,小声点,别吵到其他人。
  宁知说:没事,我奶奶她们都还没睡,都在楼下客厅里聊天。
  明舒问:家里人都在?
  嗯,宁知说,庄启年他们一大家子也在,所有人都回来了。
  宁叔呢?明舒问的宁爸,为表尊敬才叫一声叔。
  宁知对自家亲爸不太喜欢,努努嘴,小声回答:喝多了回房间里睡了,他不在楼下。
  明舒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宁爸因为勾搭人家老婆出国躲了几个月,腊月末尾才灰溜溜地悄摸回来,如今宁家上下都没好脸色给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不仅是宁知不愿意搭理他,连宁老太太都不管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了。宁爸颇有自知之明,清楚去年那事是自己没做对,现在回家后还算老实,昔日里与之狐朋狗友请他出去玩他都不去了,隐隐有点改邪归正的意思。
  宁知连半个眼神都懒得匀给这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管宁爸表现得再如何人模狗样都不信,只要他离自己远点,那双方还是能勉强和平相处。
  至于早前与宁爸寻求婚外刺激的那个女人,人家至今还好好的,没离婚,还凑合着过。女人那位先一步就出轨的老公被气得够呛,当时直接来了个现场的双标表演,要死要活地闹了一阵,可最终还是闷声忍着了,没找自家老婆算账,更不敢得罪宁家这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无事发生。
  有时候婚姻就是被赋予了法律保障的买卖,一旦牵扯上利益和金钱,是是非非真的很难理得清楚。
  得知宁爸没继续惹事,宁家亦一切都好,明舒稍微松了口气。
  等到挂电话的时候,明舒主动说:春节吉祥如意。
  宁知也说:你也是,春节吉祥如意。
  挂断这边,明舒退出去,瞧见凡楚玉已经连着打了十来个电话了,微信上也有一大堆消息轰炸。
  凡楚玉很是激动,明显是被吓到了,一直夺命连环call,还发了好多条语音过来。
  明舒不用点开都知道凡总会说些什么,太了解对方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打小就培养出来的革命友情,不必猜测都知道那人此刻的反应。
  凡楚玉气急败坏发微信:「接、电、话!」
  明舒不着急,默默等了会儿,让凡总先消消气。
  凡楚玉又发了许多条消息,其中掺杂着不少粗口,不过不是骂明舒,而是太窝火了,憋不住要讲两句发泄一下。
  许久,等到对方消停了,明舒这才拨通号码,准备好好谈一谈。
  这时的凡楚玉已然冷静了不少,不似原先那么夸张,甚至可以平声细气地问:发现多久了?
  明舒如实回道:四天。
  凡楚玉问:医生怎么说?
  明舒说:目前还是慢性期,发现得早,希望可以及早干预。
  那你还不快点去医院,还留家里过年?凡楚玉急眼了,控制不住脾气就骂了句,你疯了是不是?!
  明舒任由她骂,不回嘴。
  凡楚玉说:你当是演蛋疼偶像剧呢,啊?生病了还不留医院里,你是想给医生找麻烦还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明舒轻声说:我需要处理一些事,先把这边和店里都搞好。
  我在你那儿是摆设么?凡楚玉愠怒道,有什么我不能帮忙处理,非得你回来才行?
  凡总对明舒的处事方式简直来火,可又不忍心骂狠了,她在电话那边气得半死,认为明舒脑子不清醒,太任性妄为,一天天瞎想瞎闹腾,净搞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堂。
  整那么多幺蛾子!凡楚玉咬着牙说。
  俩医生不敢骂病人,只能好声好气地劝她回医院,可凡总暴脾气不惯着明舒,有什么话都突突突往外打,要不是距离不允许,这位绝对能穿过信号来当面损明舒一顿。
  明舒对此也不生气,反倒轻松不少。可能是这几天太紧绷了,现下被骂一顿还放松了许多。
  凡楚玉没一直骂人,到后面还是停了下来,语调都变了,声音有点哑,由衷地说:怎么,瞒得这么紧,担心怕拖累我们吗?
  没有,明舒说,只是我那时还没缓过来。
  凡楚玉接道:你就是作,没事找事。
  明舒向她道歉,挺无奈的。
  待双方都恢复情绪了,凡楚玉问:明天什么时候去医院?
  明舒回答:早上九点左右。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先过年,我能顾着自己。
  凡楚玉问:你觉得我还有过年的心情?
  明舒说:别想太多,没事。
  凡楚玉嘴硬:你都不拿我当朋友,我才不管你有事没事。
  明舒温声道:别生气。
  凡楚玉哪可能不生气,气到头疼,可终归还是没怎么样,还表示会帮明舒搞定老两口那边。
  但这仅限于近半个月内,之后就不行了,再后面明舒必须得跟家里人讲实话。
  生病这种事本就不该瞒着周围人,若不是念着春节期间时机不对,今晚凡楚玉早开车上门了,不但会把明舒拽去医院,还会开门见山地通知老两口。
  时间很晚了,朋友两个还是没掰扯太久,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凡楚玉叮嘱明舒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其它事她都会帮忙解决,问题不大。
  明舒应下,整个人的心情都比较稳定,挂断电话就上床歇息。
  这种时候有人可以帮忙分担就是最好的,凡楚玉靠谱,还是较为让明舒安心。
  秉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凌晨两点多那时,凡楚玉故意大半夜发消息告知老两口明舒早上就会离开,算是提前讲明原因,给老两口吱一声再道个歉。
  自然,这时的明义如和萧何良都睡下了,没能第一时间就看到,都是清早睡醒后才发现这个。
  明舒亦发了消息给老两口,还天不见亮就起来煮前天包好放冰箱里的饺子,打算走之前再陪着亲妈和萧老师一块儿吃顿饭。
  对于女儿大年初一离家这事,明义如自是非常不乐意,一觉醒来就过来找明舒,让推迟出国的时间。
  但这些全都被明舒敷衍回去了,一点不管用。
  最后还是萧老师善解人意,打圆场地让明义如别逼女儿太紧了,悄悄与明义如讲道理,要不是实在推不了,谁会大过年地出国,让不要使得明舒太为难了。
  明义如这才由着了,放明舒离开。
  萧老师看得比较开,支持明舒搞事业,认为下次可以回家过元宵,也没什么,还帮明舒搬行李上车。
  约摸七点半,凡楚玉到这边来接明舒,顺道面不改色地同老两口拜年。
  凡总装模作样挺有经验,硬是没让老两口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从头到尾都游刃有余,扯谎的功夫实在高深,哄得老两口团团转。
  明舒感慨良多地同父母作别,不舍地离开了。
  而到了机场那边,凡楚玉将那一套演技运用到宁知身上,同样地诓骗宁知。
  宁知非得进去送明舒,看着明舒进去检票。凡楚玉有眼力劲儿地拉走了小孩儿,怕再这么下去真露馅了,便见机行事地带走宁知,当场更改了昨夜说好的计划,先把宁知送回家,晚点再去医院与明舒会合。
  这一唱一和的,宁知还真上当了,自始至终都不怀疑。
  在车上,凡楚玉该故作玄虚地宽慰:应该去不了多久,可能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
  宁知不吭声,缄默地坐在后排座位上。
  凡楚玉不敢多言,说多错多,指不定哪句话就暴露了。她打哈哈地问宁知除夕过得怎么样,还问收了多少压岁钱,且等到停车后,她还塞了个厚实的红包给宁知。非让拿着。
  另一边,明舒压根没上飞机,只是做做样子迷惑崽儿的,早在凡楚玉带走人后就往回撤了。明老板独自去的医院,到了二院就给程医生打电话。
  医护人员辛苦,大年初一也要工作,程医生白天值班,晚上才能回家团圆,早早就在坐班诊室里等着了。
  江绪早就为明舒打点好了所有事宜,这次只需要办理手续就能很快入住,几乎不用明舒费心。
  这也算不上找关系,此类大病患者在医院里本就有优先权,平时连检查等等都得医护人员抓紧时间搞定。
  过年期间的医院不比平常冷清,住院部照旧满满当当都是患者,隔壁门诊部更是拥挤,从昨儿开始就处理了许多外伤病患。
  除夕春节这两天送来的某些病人总是五花八门,什么被酒水玻璃瓶划伤的,卡鱼刺卡骨头的,菜刀砍手上了,筷子戳眼睛了,烫伤了
  明舒不喜欢医院的氛围,更不喜欢住院部的药水味,一进去就皱了皱眉头。她被安排进单人病房,需要观察几天,还没到隔离的那个程度。
  程医生边走边讲解,讲了些接下来的打算,说了什么要把白细胞降下去、吃药试试效果之类的话。
  明舒没怎么听进去,心不在焉的,反正来了就跟着医护人员的指令做事,让干嘛就干嘛。她还得做一些另外的检查,必须把周四没做完的补上,整个上午都得待在病房里。
  程医生在这边陪她聊了十来分钟,主要讲讲一些注意事项,包括之后的用药方案,以及假使用药效果不错的话,明舒预计什么时候就能出院。
  你这就是慢性病,不要担心。程医生说,不断地宽慰她,其实可以把它当糖尿病看待,如果靶向药有用,某种程度上也差不多了。
  明舒嗯声,还行,不是特别担心。
  你心态很好,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好。程医生轻声道,江医生跟我聊了许多你的经历,说你稳当,能抗事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明舒坐病床上,在这期间进来了一名护士为明舒抽血,程医生亦一面讲话一面做检查,看看明舒身上有无出血,长没长淋巴结,还有询问是否有其它不适的状况。
  这趟回去耽搁了治疗时间,明舒其实已经出现另外的症状了,脖子一侧长了个小小的硬块。程医生心里有数,对此也没说什么,只嘱咐明舒要注意饮食和防护,还有下午要做的事。
  摸完明舒脖子那里,程医生缓声问:知道刘正琛吗?
  明舒摇摇头,不知道。
  阳光骨髓库呢,有没有听过?程医生说,拉了明舒一把,示意站起身来。
  明舒配合地站着,又再摇头,没有。
  待会儿可以上网查查。程医生说,他也是你这个病,01年确诊的,那时候还在北大读书。
  明舒应下:行。
  那时候我们对慢粒的治疗手段远不如现在,伊马替尼刚上市不久,也没几个月,国内还没推广开。程医生又说,一一娓娓道来,当时治疗慢粒大多都是吃药化疗这些,然后筹备骨髓移植,我们医院也是,十个做骨髓移植的患者里有五六个都是慢粒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