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走吧。”
  两人走出东衣铺,没有发现他们的对话被朱秀秀听到了,待他们一走,立刻出去找章婉心。
  “你说衡王约阮黎在千业湖见面?”章婉心听得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我亲耳听到的,阮黎看完纸条后跟她表弟说的。”朱秀秀本来只是进去看点东西,没想到会听到这件事。
  “阮黎现在准备去赴约吗?”章婉心问。
  朱秀秀说:“他们好像准备先去赵家,可能之后再去千业湖吧。”
  阮黎和赵天中间说的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以至于朱秀秀只听到大概,重要的却没有听到。
  章婉心目光闪烁。
  “要不,我们现在去千业湖碰碰运气,说不定衡王已经在那里?”朱秀秀太清楚她对衡王的心思,立刻怂恿道,“就算被衡王发现了,我们也可以说是巧合。”
  “那就去看看。”章婉心想见贺蘅的心战胜了犹豫。
  离开东衣铺,两人直接前往千业湖。
  千业湖就是阮黎之前遇到陈月莹的湖泊,这一会天寒地冻,湖面冻结成厚厚的冰。
  马车在快到千业湖时停下来,章婉心怕被等在湖边的贺蘅发现,中途便下了马车,在朱秀秀的陪伴下朝千业湖走去,湖边只有孤零零的几棵柳树。
  章婉心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人影。
  “你看那边。”朱秀秀看到一个人,指着靠近湖中心的方向。
  章婉心一看,那里确实站着一个人,附近弥漫着雾气,看不是很清楚,但是气宇轩昂的背影,确实有点像贺蘅,心里微微激动。
  她看向朱秀秀,朱秀秀立刻会意过来,“我在这儿等你,你快过去吧。”
  章婉心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走过去。
  以前的她不是远远的看着贺蘅,就是只能打声招呼就离开,从来没有跟他说上超过三句话,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的把握机会。
  卓越的身影立于天地间,四周弥漫缭绕着薄薄的雾气,北风呼啸,身影若隐若现,昂扬之姿,令章婉心心神向往。
  心心恋恋的人就在前面,章婉心捂着自己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不住,以至于忽略了脚下响起的咔嚓声,直到细小的裂缝牵动其他,如同镜面,脚下那块冰层瞬间碎裂成无数块。
  扑通一声,行走在冰上的倩影消失了。
  赵家,暖如春天的大厅。
  “外祖父,这是我送你的画,您看看喜不喜欢。”阮黎从春花手里接过一副包装好的卷轴,里面封着一幅画,是她特意派人找来的。
  赵山河笑得眼睛几乎看不见,“我不是说过,来赵家不用带东西,看看你又不听话,好吧,外祖父就看看这画是什么。”说罢捏下她的鼻尖。
  阮黎摸着自己的鼻尖,笑容灿烂,“一定不会让外祖父失望的。”
  赵山河拆掉外面的包装,将画取出来,在管家的帮助下展开画,一幅美人画像慢慢的在大家面前现出全貌。
  赵山河的笑容由深变浅,最后叹了一口气,摸着画上人的脸庞,看向阮黎,“你怎么会有你外祖母年轻时的画像?”
  画上的美人正是赵山河的妻子,阮黎的外祖母。
  年轻时就是他们镇上最美的女人,出自书香世家,知书达礼,貌若天仙,同样追求者无数,后来却看上赵山河这个穷小子,就如同大家不明白阮夫人为何会看上当时穷书生一枚的阮宣。
  “这画是我在四个月前,一次偶然机会,看到有位老人家家里有这副画,我想外祖父您看到这幅画一定会很高兴,就从那儿买了下来。”阮黎笑嘻嘻地说道,两句就带过整个过程。
  “祖父,您别听表姐说的那么轻松,其实她去求过人家很多次,那位老人家一直不想买,后来知道画上人是表姐的外祖母,对方才松口答应的。”赵天拆了她的台。
  赵山河摸着她的脑袋,“你有心了,你外祖母看到这幅画像,一定会很高兴,当年那场大火,有关她年轻时的画像都被烧掉了,难得还能找到一幅。”
  “外祖父,那我们可以去看看外祖母吗?”阮黎说。
  “当然可以,不过不能和你外祖母说太久。”赵山河叮嘱道。
  “知道了。”阮黎开心的往后院跑。
  “祖父,我也要去看外祖母。”赵天也跟着跑了。
  赵山河摇头失笑,“这两个小东西,之前才跟他们说过没事不要过来的。”话是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过半分。
  赵管家笑了笑,“那是因为小姐和少爷孝顺。”
  赵山河笑呵呵的,“就是太不听话了。”
  阮黎和赵天来到后院,院子里栽种着红艳艳的秋海棠,冬天花开的不多,但是阮黎的外祖母喜欢秋海棠,所以外祖母想方设法,最终在这里种下一院子的秋海棠,只要推开窗户就能看到。
  两人推门进去,只见一个上了年纪,却依然能够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的老人坐在软塌上。
  ☆、第五十一章
  “外(堂)祖母。”
  阮黎和赵天一起朝老人扑过去, 分别占据了老人左右两边,老人特别高兴, 脸上笑开了。
  “外祖母, 您今天的气色比以前好很多,外祖父真疼您, 把您养得越来越好, 以后都这么下去,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阮黎盯着外祖母的脸直瞧, 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赵老夫人被逗笑了,脸上的褶皱无损她半分气质, 甚至有着观音般的慈悲, 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的乖孙女,嘴巴还是这么甜,是不是抹了蜜啊。”
  “外祖母您说错了, 蜜哪有我的嘴巴甜。”阮黎一本正经。
  对面的赵天侧目,还将老太太的手拉到自己这边, “姐,你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在堂祖母面前都不知道收敛一下, 做人要谦虚,这可是传统美德。”
  阮黎扒开他的手,还打了一下,瞪着他道:“谦虚的人没糖吃。”
  “歪理。”赵天咕哝。
  看着两个小辈打打闹闹的画面, 赵老夫人笑出声,因为心情不错,脸色渐渐红润,对伺候她的李婶说,“去把我柜子里的盒子拿过来。”
  李婶应了一声,走进里屋,再出来时,手上捧着一个紫檀木雕刻的盒子,递到赵老夫人手上。
  赵老夫人打开盒子,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表面磨得很光滑,似乎有许多年头了,颜色十分莹润,她拉起阮黎的手,把翡翠手镯郑重的放到她手里,“这个手镯是俞家的传家之宝,当年本来是要在你娘亲出嫁那天给她的,现在外祖母就把它传给你。”
  “外祖母,我还没嫁人,您就把这么珍贵的手镯给我,万一弄坏了怎么办?”阮黎一听是传家之宝,几乎不敢收。
  “给你就收下,你外祖父平时送给你那么多东西,你不也收下了,外祖母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赵老夫人态度很强硬。
  那怎么一样,阮黎心里嘀咕了一句。
  外祖母表面柔弱,实则跟外祖父一样是个固执的人,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主意,阮黎只好接受了,“谢谢外祖母。”
  “乖。”赵老夫人摸摸她的脑袋,又从身上拿出两个护身符,用小香囊装着,串着红绳,分别戴在阮黎和赵天身上,“这是祖母两个月前去庙里上香,向菩萨求来的护身符,能够保佑你们一生平安。”
  “谢谢外(堂)祖母。”两人齐声说道。
  赵老夫人看着两人,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你们刚来,还没用过午膳吧,我们很久没一起用膳,等吃完再走吧。”
  两人立刻点点头。
  为了照顾赵老夫人的身体,赵家每日的吃食做的比较清淡营养,赵山河也从此养成了清淡的口味,也幸亏他们注重养生,否则以赵老夫人从小体弱多病的身体状况,怕也活不到现在。
  用完午膳,阮黎和赵天没有待太久就准备离开赵家。
  一上马车,阮黎感觉车厢变小了,一看才发现里面堆了很多东西,全是外祖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让下人搬上来的,一时无语,外祖父这是有多怕她拒绝,还干起偷偷摸摸的事。
  赵天已经捂着肚子笑倒在车厢里。
  阮黎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到另一边。
  赵天半躺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姐,你真的不去千业湖看看吗?我倒是挺好奇的,如果有人假扮衡王,谁会这么大胆,连衡王都敢冒充。”
  “这个时间就算我们绕过去,人怕是也走光了。”阮黎已经忘了这件事,百无聊赖地说道。
  赵天一想有道理,便放弃看好戏的想法。
  太阳拨开厚重的云层,露出一张金灿灿的笑脸,光芒铺层着大地,为被大雪覆盖的京城增添了一丝温暖。
  空旷的街道,行人越来越多,随处可见三两成群的人,站在街边窃窃私语。
  阮黎靠着车窗边,车轱辘的吵杂声令她听不到具体内容。
  对面,一群官兵整齐有序的跑过来,经过马车旁边,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这是出事了吗,平时可不见官兵跑这么快。”赵天也被这个异样吸引注意,坐起身趴在另一边窗口看着官兵离去的方向。
  “大概吧,反正不关我们的事。”阮黎收回目光。
  赵天哦地一声。
  回到阮府,赵天一下马车就喊看门的下人过来,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
  阮黎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袖子里取出那张纸条,她跟赵天说的那些话其实不全是盲目的自信。
  贺蘅与她书信往来多次,一直以来都是亲笔所为,突然找人代笔,委实有问题,更别说,他不派自己的侍卫李南来,竟然让一个小孩送到她手上,简直把她当傻子。
  可以肯定,这人借贺蘅的名义约她去千业湖,绝不是什么好事,当然,这方法也是蠢得很。
  阮黎知道自己以前得罪过不少人,但那都是口舌之争,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她也想不通,对方此举的目的意欲为何,但既然借用了贺蘅的名义,怎么也应该让他知道。
  于是她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衡王府。
  贺蘅收到信的时候有些意外,等他看完信上的内容,两道斜飞入鬓的眉头霎时蹙起,隐约间还能看到眼中泛着冷意。
  “王爷,阮小姐信上可是说了什么?”李南见状,立即问道。
  “有人冒充我约她去千业湖见面。”贺蘅重新折好信,将夹在信里的纸条拿出来看了一眼。
  李南脸色微微一变,“什么人胆敢冒充王爷,还约阮小姐出去见面,这人怕是意图不轨吧。”
  贺蘅没说话,脸色却不甚好看。
  周管家匆匆走过来,拱手道:“王爷,李大人来了。”
  “这李大人不是刑部的吗,怎么跑到王府来?”李南诧异地说道。
  “让他进来。”贺蘅说。
  周管家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出去传达。
  李大人进来后,走到贺蘅面前,拱了拱手,“下官见过衡王殿下。”
  贺蘅点头,手轻抬一下,让他不必多礼,又问:“李大找本王,可有要事?”
  “回殿下,下官是为章丞相的孙女章婉心来的。”李大人如实说话。
  李南和周管家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这可奇了,章丞相的孙女关他们王爷什么事。
  “本王与她未曾往来,缘何要找本王?”贺蘅最为淡定,神色不变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