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穿书] 第19节
  散落在地上的米粮都是糙米,而且应该都已经是陈米了。
  田地里的粮食还未成熟,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余粮。就为了护住这些为数不多的口粮,村民们拼了性命。
  一个小娃娃走到了云清在的这条村路上。
  他一路走一路捡些漏在地上的米粮、蔬菜,走得摇摇晃晃,小小的怀抱里也装不了什么东西,一路捡一路掉。
  云清蹲下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菜,温声问道:“你捡这个做什么?”
  小娃娃脸上没多少肉,一双眼睛却又圆又亮,说话还带着奶音,他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大哥哥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应道:
  “我要捡回去给爷爷吃,爷爷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捡回去给爷爷,爷爷就醒过来陪我玩了。”
  小娃娃说话颠三倒四,自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逻辑,云清试图理解了一下他说的话,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
  云清沉默地看着小娃娃,想说的话梗在喉间,他看着因为捡到了一个窝头开心地笑起来的孩子,只觉得胸腔里像是凝着一股气,让他想愤怒的嘶吼,也想不管不顾地叱骂。
  这些朴实的农民不该这样活着,天底下的百姓不该这样活着。
  小娃娃见漂亮大哥哥红了眼眶,有些纠结地从怀里掏出了刚捡到的窝头,递给云清糯糯地道:“大哥哥别哭了,这个分给你吃。”
  云清摸了摸小娃娃的头,接过窝头放回他怀里,“谢谢宝宝,哥哥不饿,你自己吃。”
  小娃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大哥哥真温柔,不像他娘亲,总是叫他淘气鬼,可是娘亲也睡着了......他得多捡一点好吃的回去,这样娘亲醒过来就会夸他了。
  小娃娃想的东西都很简单,他跟云清挥了挥手就继续跑到另一边去捡东西去了。
  云清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没有阻拦。
  左右村里都是侍卫,不会出事,就让他再捡一会儿吧......
  云清回到村口时,受轻伤的村民都已经包扎好了,还有家人留在屋里的就赶紧回去了,剩下的要么是没有家人,要么便是家人都没了......
  众人坐在一起,神色灰败,口粮被抢了,家里人也没了,想不明白这日子还有什么活法。
  一旁被扔在地上的土匪们则是神色惊惶,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人,怎么会这么厉害,又会多管闲事到这种份上,愿意拿出这么多药救一整个村子的人。
  可他们却不敢贸然开口,被砍死的兄弟就堆在身旁,他们也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突然,一个少年从村里跑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菜刀,向着被捆起来扔在一边的土匪扑了过去。
  瑞王府的侍卫守在附近,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他。
  云清听见动静转头看去,被拦住的正是之前找他们报信求他们去救爹娘的少年。
  少年浑身紧绷,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匪徒中的一人,被侍卫拦住后,却也没有使劲挣扎,让侍卫为难,只是紧紧咬住的嘴唇已经流出了血来。
  云清叹了口气,轻声吩咐道:“放开他。”
  说完便转过了头。
  村民们沉默着,空旷的村口便只有匪徒的求救声响起,紧接着是惨叫声,混合着刀剁在骨头上的砰砰声响。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飘到了云清鼻尖。
  云清从没面对过这样的场面。
  残忍的、血腥的,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仇恨着。
  这是他下令准许的。
  又一具尸体被抬出来,摆在了空地上。
  第二个村民站起了身。
  那是一个还在花季的少女,她目光空洞地从一个妇人尸体上拔下刀,一步一步地走向土匪,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地往一个匪徒身上砍去。
  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他们身上都有伤,有些连行动都很费力,却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没有刀的就捡起地上的石头,沉默地往土匪身上一下一下地凿。
  他们沉默地行凶,一时之间空地上只有匪徒的求饶声和惨叫声接连响起,血腥味浓重,连一向见惯了生死的侍卫们都偏过了头。
  程樾抱臂看着,一向风流带笑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阿舒月溪等人早已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
  云清垂着眼,脸色白得仿若透明。
  土匪们的求饶声渐渐微弱,村民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哭声越来越大,其中蕴藏的悲痛绝望厚重得能将人层层包裹进去,听的人眼眶也忍不住跟着红了。
  突然,远处响起马蹄声。
  村口的哭声戛然而止,村民们难掩恐慌地挤成一片,瞪着眼睛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第23章 喂食
  贺池带人进村后,却发现村子里基本已经被劫掠一空,土匪们也已经在准备离开了。
  他当机立断,下令能抓的就抓,不好抓就直接杀了,不能再让他们继续伤害百姓。
  贺池带的人都是王府亲兵,是他的小舅舅程暄亲手带出来的,功夫极好,很快便把村子里的匪徒解决了。
  这些匪徒落草为寇前很多都只是普通村民,能杀人不过是仗着心中的恶和手中有刀,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厉害的身手?
  眼睁睁看着寨里的弟兄试图劫持村民作威胁被一招毙命后,剩下的土匪都吓软了腿,再也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侍卫们用绳子把扔了刀求饶的人捆了,扔到其他土匪的尸体旁。弟兄们凄惨的死相就在眼前,有那胆小的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他们开山寨平日里靠收点过路商人、商队的过路费,秋收时抢点粮食,倒也勉强活得不错,可最近过路的商人却越来越少了,他们寨子都快要揭不开锅了,两位当家这才决定要干票大的,谁知道刚开始便遇到了硬茬。
  山寨的二当家张虎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他拿不准众人的身份,试探性地求饶道:“几位侠士,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把东西都还回去,行吗?”
  贺池的声音比冰碴还冷,“那村子里的人命呢,你打算怎么还?”
  张虎加大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谁让他们死死抓着不给的?本来我们也只是想抢点东西,他们拼命抓着不放我们才会失手伤到他们,我们也快活不下去了啊……”
  他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有多难,配上他那老实巴交的长相,若是不知道前情,说不得还真能被他骗过去。
  贺池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冷冰冰地打断道:“你们抢了几个村子了?”
  张虎做戏做给了瞎子看,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却也不敢不答:“就一个!这是第一个。”
  问清楚寨子里还有多少人后,贺池当即作出决定,留下一个侍卫看守,他们则是抓了个小喽啰指路,往开天寨疾驰而去。
  小喽啰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贺池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丝毫不敢隐瞒。
  开天寨本来便是个不大的寨子,总共也不到五十号人,大部分的武力都被派出去抢劫了,因此当贺池他们根据小喽啰说的路线攻进来时,剩下的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留守寨子的大当家李开被贺池一脚踢到墙边,躺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没能起来。
  侍卫们很快便把寨子搜了一遍,寨子里的粮食确实是没多少了,但是大当家的床底下却还藏着一箱元宝,拿去买粮食都够整个寨子吃好几年。
  把钱藏起来不用,却让手下去劫掠村庄,简直丧尽天良。
  寨子里除了十来个匪徒便只剩下三个姑娘,都是他们从山下抢来的,平日里不但被他们欺辱,还要给他们做饭,三个姑娘眼神发木,看到人接近就忍不住发抖。
  贺池看着被反捆住手挤作一堆的匪徒,沉声道:“手上沾过血的站出来。”
  无一人出列。
  这时三个姑娘中年纪最长的那个突然出声道:“他们全都杀过人,尸体都扔在后山。”
  李开立即骂道:“臭娘们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等着,老子弄死你。”
  贺池看了过来,李开被吓得一抖,辱骂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连忙辩解道:“这位侠士,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因为恨我们,才故意这么编瞎话的。”
  贺池把目光转向女子,女子对上贺池的目光,下意识抖了一下,却还是坚持辩白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没骗人。”
  贺池向最边上的侍卫点了点头,侍卫便拱手领命而去。
  贺池没再多问,让人把山寨里值钱的东西和粮食都找出来用木板车装好,问了几位姑娘要不要自行回家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便让几位姑娘也坐到板车上跟他们一起回去。
  至于土匪,则是用绳子拴了一串,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木板车上,李开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堵住了嘴。
  不多时,去后山查看情况的侍卫也回来了。
  正如女子所说,后山有不少被野兽啃食过残缺不全的尸骨,有些甚至已经腐败成了白骨,足以想象他们占据在这里作了多少恶。
  贺池点了点头让他归队,下令返程。
  寨子里的马匹用来拉车,贺池本来打算吩咐侍卫赶车,之前告发土匪杀人罪状的那个姑娘却自告奋勇接过了赶车的活。
  贺池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跟上不要掉队,便一甩马鞭,率先冲出了山林。
  姑娘一手拉着马缰控制方向,一手把马鞭甩得飞快,车后拴着的土匪被带动着跑了起来,刚开始时他们还能勉强跟上,到后来体力透支跑不动了便只能像死猪一样被拖在地上滑行。
  另外的两个姑娘看着众人的惨状,眼里的痛恨终于化作痛快,她们凑到了赶车的姑娘身边,“姐姐,我来换你。”“我也可以,姐姐,让我来吧。”
  赶车的姑娘眼里噙着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们看着就好,你们干干净净的,手上别沾血,看着姐姐给你们出气。”
  两个姑娘紧紧地挨在她身边,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她们终于从那个地狱逃出来了。
  活着出来了。
  ——
  见村民们被马蹄声吓得不轻,守在周围的侍卫解释道:“应该是我们主子回来了,别怕,不是土匪。”
  村民们知道他们的主子便是最开始来村里把土匪抓起来的人,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死死憋在喉间的哭声这才溢了出来。
  贺池策马来到云清身前,想跟他说明寨子里的情况,却先发现了云清的脸色不对。
  紧接着才注意到村口的异状。
  他一眼扫过去便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惊异于云清竟然会选择这样的处理方法,却也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但云清的脸色实在太差了,想来他此前十几年一直在江南读书,怕是从没经历过这种杀人的场面。
  贺池还在斟酌,云清先开口问道:“王爷那边一切都顺利吗?”
  贺池点头应了,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看云清还在强撑着,便道:“你进马车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云清顿了顿,终究不再逞强,轻轻点了点头,下马回了马车。
  目送云清上了马车,贺池扭头看向村口。
  之前留在村子里的匪徒已经不成人形了,村民手染鲜血,恸哭不已,村民们最前方站着的正是之前去找他们报信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