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爱理论Ⅳ- ⑷
  「我先把车停到法学院后的停车场,你好了再打给我。」话落,欧翊枫替莫灿瓔开了车门,投射来的目光有些担忧,「你是要去找信日吗?」
  莫灿瓔耸肩,解开了安全带,「如你所愿。」
  听见莫灿瓔如此果断的答覆,欧翊枫一下心慌,顾不及太多,直拉住了她的手,「灿瓔,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让你衝动行事。你这样是在自焚,你真的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吗?」
  瞧欧翊枫紧张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莫灿瓔忍不住笑了声,拍拍他的手背,「没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做傻事的。」
  「你确定?」欧翊枫眼里满是不相信,「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讲得好像我要去犯罪。」莫灿瓔扁嘴,「我只是要去找姜信日说清楚,告诉他,我并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有的,如果他要离开,我不会阻止的。」
  话落,时间彷彿被按下静止键。莫灿瓔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剧烈的跳动着,一声声简直要衝出胸口。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当她说出口时,会有种违背心意的错觉,就连眼眶边也不自觉地含出泪水。
  不该如此,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所想的。
  姜信日离开她,还她一个安寧的生活,好好的谈一场恋爱,无牵无掛,不需要担心谁会难过,又或者担心,他会一声不响的离开。
  因为已经离开了,是被她赶走的,亦许如此,心里才能好过些。
  莫灿瓔的答案是欧翊枫的意料之外。欧翊枫拧起了眉宇,话说得有些重,「灿瓔,你想清楚了吗?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莫灿瓔点头。
  「可是你的眼神在说谎。」欧翊枫毫不留情地戳破,「你哭了。」
  闻言,莫灿瓔缓缓地抬手,抹上了脸颊才发现一滴滴的泪珠在无意识间,像大雨般无情地撒下,遍佈了人世间,是脆弱的宣扬,无助的吶喊,期盼着有人怜悯。
  「那是有沙子跑进眼睛里。」莫灿瓔胡乱的揉了眼睛,「我先下车了。」
  没给欧翊枫挽留的机会,莫灿瓔连忙下车,用跑的,跑到了好远的地方,远到人群逐渐消散,欧翊枫的车子不在视线范围内,她才肯停下脚步。
  莫灿瓔才发现,自己跑到了校园后方的操场,跑道环绕着一整片的大草原,两抹身影,小小的,并肩走在跑道上,有说有笑,眼里没有任何杂质,世界的纷扰宛若与他们无关,他们是乱世中的佳人。
  就算雨下得再怎么大,风声多么的刺耳,莫灿瓔都认得出眼前的两人是谁。是姜信日和梁晓彤,是天空中最耀眼的星星和月亮,是彼此眼中最珍视的存在。
  双手悄悄地拧紧,事种无声的宣洩,上齿咬着下唇,渗出了血。
  莫灿瓔嚐到了铁锈味,想逃,逃到一个没人找得到她的地方。当她转过身时,却撞入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她只知道,对方大掌轻柔的顺过了她的发丝,告诉她,别怕,他在,想哭就哭,他不会笑她的。
  就像下雨天有人为你打伞,没有任何多馀言语的赘述,不想看见你淋湿,捨不得看见你难过,全是出自于他的心甘情愿,以及心疼。
  莫灿瓔认得这香气,一点点沐浴精混着阳光晒过的香气,没有过多香氛的点缀。
  莫灿瓔真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具体为什么而哭他并不清楚。这样的感觉有点像是小时候弄丢了妈妈送给她梦寐以求的礼物,明知道哭得再撕心裂肺,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可她就是想任性,希望有个人能听见她的悲伤。
  莫灿瓔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去干涉姜信日的交友,也该明白雏鸟有天会离开鸟巢,飞往更高更远的天空。她已经耽误姜信日太多、太多,从每一次的志愿选填,到后来的人生规划,莫灿瓔都成为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思及此,眼泪又落得更兇,莫灿瓔肆无忌惮的宣洩。
  「林、林暘。」莫灿瓔抬起头来,看着林暘分明的下頷线条,阳光柔和的打在了他的侧顏。她闷闷地说了句:「我们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只要有了男朋友,一切就会回归原点,所有的不堪的情绪都会被藏回心底,可以继续视而不见,也能维系着微妙的关係,更有权力拒绝姜信日每一份不属于她的温柔,就像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的变质。
  「不好。」林暘回应,语调清淡而平缓。
  「为什么?」莫灿瓔推开了林暘,语气有些儿急,「你不喜欢我吗?」
  闻言,林暘摇头,俯下身,缓缓地将莫灿瓔落在耳边的发丝勾回耳后,「没有,我很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这会是你想要谈的恋爱吗?」
  「我……」没有不喜欢你。
  后头的话莫灿瓔没能说出口,该是道德作祟,她不敢再对眼前,眼神无净的男孩说谎。他是淤泥中的莲花,一尘不染,最纯净的存在。
  「灿瓔。」手撑在膝盖上,林暘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其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一点也不恐怖,也不难。只要你多和自己对话。我每天睡前都会跟自己聊天,问着自己,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什么人一直偷偷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话落,林暘大掌盖上了莫灿瓔的头顶,「多和自己对话,会找到答案的。」
  莫灿瓔没答话,愣愣地吸了鼻子。
  「走吧,我送你回家。」林暘下意识伸出手,没多久又收回,尷尬地挠了后颈。
  莫灿瓔摇头,「欧翊枫带我来学校的,我要去找他。」
  「好,那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当看见欧翊枫的车子时,林暘手撑着门边,俯身往车里头看去,「帮我好好照顾她,我要去练球了。」
  欧翊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来人像是在挑衅。下了车,亲自替莫灿瓔开了车门,「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她的。」
  没多做留恋,待莫灿瓔系好安全带,欧翊枫直踩着油门离开了学校。
  驶了段路后,欧翊枫透过后照镜,看向坐在后座的莫灿瓔,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完。欧翊枫叹了口气,大约能猜到是为了什么而哭,结局该是不好的。
  「刚刚那个男孩是谁?」欧翊枫没来由地一问。
  莫灿瓔侧了身子,目光飘向窗外,「林暘。温天乐介绍我们认识的。」
  「那小子怎么老是认识一堆奇怪的人。」欧翊枫无奈的摇头,「他害你哭的?」
  莫灿瓔吸了鼻子,摇头,「你好好开车,别分心,危险。」
  这话,明摆着就是不想再继续对谈下去。欧翊枫也懂得看脸色,适当的闭上了嘴,直到莫灿瓔家楼下,两人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灿瓔,我想你很明白自己为了谁而哭。」离开前,欧翊枫多管间事的再开口,抿了唇,话说得小心翼翼,「所以别再逃避了,你现在逃能逃去哪?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
  莫灿瓔握紧了拳头,撇过了视线,眼眶里全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她就是缩头乌龟,她百口莫辩。
  莫灿瓔躲回了房间,用枕头盖住了脸颊,为得是不让哭声传得整栋楼听见。她害怕隔壁房的住客会知道她有多难过,害怕他再闯入她的生活,打乱一切应有的秩序。
  此时,莫灿瓔想起了,隔壁房的住客似乎有把样很重要的东西遗留在她这儿。
  倘若要切断,是不是也要把所有的一切物归原主。
  思及此,莫灿瓔起身,抹去了眼泪,开始翻箱倒柜,却怎么样也找不着,有关隔壁房住客遗留下的一切,好似不曾来过。
  最终,一无所获,莫灿瓔只找到了自己的齿轮。
  莫灿瓔急了,不管多努力,就是没能找着。像是弄丢了,如同现在一般,她弄丢了一直以来予她而言最真挚的情感,还有最重要的东西。
  她弄丢了,弄丢了姜信日,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