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而人造的阳光,还有特意搬运来的泥土, 都使得海底基地多了几分烟火气。事情本该向着美好的
  方向进发。
  可就在搬来海底的第一年年底, 鱼人就开始出现了。
  科学院的说法,是幸存下来的人还是有收到潘多拉病毒的一点感染,只是这点病毒太少,已经被人体自己免疫。而海里的生物,也并非完全不受影响。当两者相遇之后, 就有机会获得一次“融合。”
  每个人的基因序列都不一样,海底生物也同样如此。
  海里的物种多样性之丰富,远远大于陆地,水果、蔬菜、肉类的代替品都渐渐的在海里找到。光是海藻,就足够养活海底基地的人。
  鱼人的出现似乎是悄无声息的。
  一些人的身上开始出现明显的属于海洋生物的特征,他们也同样取得了这些生物的一些能力。最明显的就是他们无需穿上潜水服便可离开基地在水中遨游,甚至可以无视压强潜入更深的海面。
  人们还来不及为这些鱼人惊慌之时,便有人宣布可以做鱼人手术。
  鱼人手术的危险极低,成功率虽然只有百分之十,但就算手术失败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唯一不能预测的,就是在手术前根本不知道你会成为什么生物的鱼人。
  手术之时,会在你的身体里输入已知的各种海洋生物的基因,身体会自动选择融合率最大,对身体危险最小的一种基因融合成功。
  从手术到完全恢复,只需要半年的时间。
  成为了鱼人,便可在海底自由遨游,甚至可以浮出水面,看一眼天空大地,潘多拉病毒对鱼人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多少妨害。只要露出水面的时间不太长,就是安全的。鱼人手术一下子就成了热门,但也有不少人担心,加上失败率的问题,第一批做完鱼人手术的人也就几万。
  一年两年,五六年过去。
  做了鱼人手术的人还是生活的好好的,甚至依靠着能力活的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选择鱼人手术的人越来越多了,同样的,鱼人手术的成功率也越来越高,已经从百分之十上升到了百分之三十。
  鱼人出现第二十年,让人追捧的鱼人也终于发生了变故。
  本该正值壮年的第一批鱼人忽然开始衰老,神志也逐渐模糊,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变为海洋生物袭击众人,最后在军队的人赶到之时消灭。
  紧接着,其他鱼人也陆陆续续产生同样的变故。在解剖了好些死去鱼人的身体之后,联盟不得不公布鱼人的寿命问题。
  接受鱼人手术之后,二十年后身体就会开始衰竭。
  若是平日里好好休养身体,注意疗养,可以延长到二十五年到三十年。但总体而言,这点寿命比起普通人来还是要少得多。
  后面几批接收鱼人手术的人彻底怒了。
  他们主动接收鱼人手术主要是为了自己能够过得更好,可是能力上来了,寿命却缩小这么多,他们如何能够淡然接受?可是,就算他们不接受也没有办法,鱼人手术是不可逆的!
  因为前二十年的相安无事,接受鱼人手术的人几乎占据了海底基地的四分之一。这些有生力量已经进入了社会的方方面面,想要将他们舍弃根本不现实。
  最可怕的是,鱼人和普通人生下的孩子也有一半几率是鱼人。对于那些鱼人来说,他们用能力将基地建设的更好,但他自己,他们的后代都会是牺牲品!
  他们成为鱼人之后,帮着基地深入海底,找寻各种资源;主动露出海面,探测潘多拉病毒浓度,找寻生物标本;甚至还主动接受身体检查,配合做一些实验!他们活的比普通人辛苦那么多,为基地做了那么多,现在轮到他们享受的时候,却要死了?
  当初做手术的时候,基地为什么没有说?为什么不阻止?!
  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受到欺骗的鱼人和海底基地之间产生了巨大的斗争,这场号称第二次毁灭人类的斗争足足持续了五年,使得鱼人和普通人的数量大减,人口也从一开始的十几亿变成堪堪十亿。
  最后,基地也只能适当的提高鱼人的地位和福利,各退一步。
  可即使如此,海底基地的不安定因素还是埋了下来。
  发展到如今,虽然主动接受鱼人手术的人越来越少,但依旧有人愿意用那短短的寿命换取更好的生活。
  晏承旧看着自己查询到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在他主动和生育局的人提出希望妮娜收养自己之后,事情很快就变得简单了起来。妮娜本来就有功勋在身,也到了收养的年龄,加上晏承旧主观意愿为重,收养程序很快就办了下来。
  选择妮娜作为自己的监护人,晏承旧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既然要伪装成一个未成年,就要伪装的到位。他对海底基地的事情并不太熟悉,若缺少一个合适的领路人,恐怕自己要走不少弯路。他和妮娜也算是患难之交,清楚的知道这个美丽硬气的女兵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这样愿意为国家付出的厉害军人,向来都是晏承旧崇拜的对象。而晏承旧自己,也更加适应和军人生活。
  海底基地和他呆过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晏承旧从医院里醒来之后,就发现了不同。
  这里的供氧度很低,压强却远远超过陆地。若是一个普通人贸然来到这里,恐怕连正常行走都是问题。这里没有太阳,没有天空,整个海底基地呈五角星型,中间用各种大桥连接。
  在联盟正式组合之前,海底基地是分为五大块,为四个大国和一个联盟国把持。但很快的,这几个国家就发现单凭自己是很难顺利的在海底活下去的,他们必须联合在一起才有生路。但他们对自己的领土又格外看重,最后才建出这么些大桥来,将彼此连在一起,万不得已之时也可独自毁桥离去。
  这样做的好处和坏处是显而易见的。
  但这却是在特定条件下能够取得的最好妥协。
  他们搬来海底的时间太短,威胁太大,根本没有足够的时候发展这些东西,科技也同样如此。有些方面比以前发展的快了几倍不止,有些却退后了几百倍不止。
  社会畸形,民众构造畸形,就连科技文明发展形态都是畸形的。
  这样一个世界,只需要一个引爆点,很快就会毁灭,甚至都不用费多少力气。
  晏承旧不由的揉揉额头,他需要在这样的世界里呆一年,换言之,一年之内,这个基地恐怕就要走向灭亡。
  好在目前他需要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妮娜用自己的积蓄换了一个两居室的房子,开开心心的将晏承旧接了过去。
  在没有成年以前,晏承旧的生活费用都是基地那边承担的。妮娜需要给予的只有陪伴和关心。
  妮娜第一次收养人,晏承旧又已经明白事理十分乖巧,需要她做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只要给晏承旧一些书,他就能安安静静的呆上一整天。
  好在晏承旧对她的手艺十分捧场。
  住在海底,能够吃的东西自然是各种各样的海鲜。而做海鲜的方法也很简单,区别只是酱汁的不同而已。晏承旧在上一个世界吃的几乎都是烤肉,唯一吃的和海鲜沾点边的就是林饮无给他喝的鱼汤了。而在那个奇怪的空间里,倒是什么东西都有的吃,但晏承旧为了节省时间,吃的几乎都是营养剂。
  已经在房间里将海底基地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晏承旧自信就算遇见同样的任务者也不会轻易露馅,这才决定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海底基地是不养无用的人的。
  每个小孩成年以后,就必须要在一年内找到工作,不然就会被政府强制分配任务。
  妮娜从小就是政府养大的,体能异常优异,战斗的水准也很高。之前若不是考虑到晏承旧在一旁,妮娜未必会那么简单的被那鲨鱼吞下。
  “承旧,今日轮到我休息,不如我带你去见见我的一些朋友吧。”妮娜小心翼翼的提议道,“你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是很好。”
  她是海底监测站的副站长,分配的房子也在海底基地的最前线,这边自然没有多少娱乐设施。若是晏承旧一直闷在屋里,万一也得了那该死的海洋忧郁症该怎么办?
  再说,她收养的孩子这么可爱,不去和战友们炫耀炫耀可怎么行!
  “好的,妮娜阿姨。”晏承旧看见妮娜眼睛里的关怀,心中十分受用。他从小接受到的来自长辈的爱护几乎都是男性,少有女性。妮娜真心待他,晏承旧也不愿意叫她失望。
  只是妮娜对他越好,晏承旧的心便下沉一分。
  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告诉自己,不可以对任务世界里的人抱有太多的感情,因为他总是要离开的。在他离开之后,那个世界的人几乎都要死。短短的相识给他带来的只会是痛苦,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过多寄予感情。
  “那我去准备一下。”妮娜并不知道晏承旧的所思所想,只是为晏承旧的回答高兴不已。
  晏承旧看着妮娜离去的背影,暗想自己是不是装的太过无用,也是时候显露出一点天分来了。
  4567号海底监测站的人几乎都来了。
  每十天一次的休息日,这个海底监测站附近唯一的广场自然是热闹的很。
  听闻6号监测站的那个妮娜收养了一个少年,今天就要带着他过来见见战友,这不,不少听到风声的人都过来了。
  他们倒要看看,那个堪比鱼人的女人到底收养了一个什么样的小孩?
  要说起妮娜,那可真是海底监测站人员的噩梦。
  国家有规定,军人到了二十五岁,就要一年一次进行相亲,或者从基地学院里收养一个小孩。为了保证人口的繁衍,最先被鼓动的就是这些被国家养大的军人们!
  虽说是相亲,但也不尽然。
  若是两人真看对眼了,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算。在一起之后也不要求你一定要结婚生小孩,可以选择领养,也可以选择捐出自己的精子卵子,国家给你做试管婴儿。因此,军中的相亲大会,其实就是变相的比武大会。
  军人们追求伴侣,一是看脸,二是看实力。人品什么的大家心中都有数,倒是不担心这个。
  妮娜长得漂亮,个子虽然相较于其他人有些矮,但娇小美丽的妹子更加受欢迎。
  第一年相亲的时候,冲着妮娜去的人少说也有一百个。
  无一例外,都被妮娜陆续打趴下了。
  妮娜是个不愿意轻易认输的,就算一开始她输给你,接下来她会一直挑战,一直打到她赢为止。其实到后来,也不是没有人一直赢过妮娜,就在大家以为他们两人会在一起的时候,那个人去做了鱼人手术。
  往事不用再提。
  但妮娜却真正切切的在这几个监测站里出了名。
  她不找伴侣,也不收养小孩,上层不知道动员过多少次,她依旧我行我素。万万没想到,曾经被上司放话只要妮娜看得上的小孩都给她做养子都不愿意的人,竟然主动去收养了一个小孩?
  这可真是晴天霹雳!
  当时妮娜可是连那个十佳少年都拒绝了。
  他们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有三头六臂?
  等到真正见到晏承旧的时候,这些军人们心中大惊。看这少年白白净净秀气的模样,实在招人爱。但和妮娜走在一起,画风怎么看怎么不搭。
  怪不得他们给妮娜介绍的小孩妮娜总是看不上眼,他们都以为妮娜会喜欢那种独立自强体术出众的坚毅少年,不想妮娜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说起来,以前和妮娜走的近的那个男人也是这种类型的。
  咳咳,不能再想了。
  “承旧,我的战友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一定都会喜欢你的。你要是想要什么东西,也尽管问他们要就是了。他们收养小孩的时候我没少给他们送礼物,现在也该我来收东西了。”妮娜理直气壮的说道。
  “好的,妮娜阿姨。”晏承旧乖巧的应了一声。
  “嗯,我们快到了。广场上应该也有几个摆摊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妮娜不太懂怎么养孩子,不过买买买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还没到广场,妮娜远远的看着广场上的那些人脸色就有些僵硬。
  竟然连其他观测站的家伙也带着自己的养子养女过来了?
  晏承旧自然人的身份不好张扬,妮娜在申请的时候也愿意隐瞒晏承旧的身份。这就意味着,晏承旧在不用负担“宣传推广”义务的同时,也不再享有义务,关于他的一些保护也就没法落实到位。
  要是和监测站的那些人打一架她是不惧的,但那些人也带了自己的孩子过来。他们这些人教导出来的小孩是个什么样子她还不知道么?
  在海底基地的最前线生活,就注定这些小孩子也要沾染上军中的风气,那就是强者为尊!
  为什么有人宁愿缩短寿命也要接受鱼人手术,不正是因为想要变得强大么?
  住在海底,保障衣食住行的资源是绝对不缺的,但威胁也同样巨大。
  海底基地几乎有十亿人,基地规模几乎堪比超级海岛,光是这十亿人每天的食物消耗就足够其他的海洋生物警惕。
  以前声波系统还会有点作用,但随着时间流逝,效果只会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