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第25节
  弘晖得了阿玛喜欢,四福晋只有高兴的份,笑容见天的多了起来。加上前日李格格禁足至今,距失宠也差不离,四阿哥好像忘记这号人似的,只过问大格格与弘昀,后院也不常去了,夫妻俩的感情肉眼可见变得亲密,少了几分生疏。
  四福晋哄睡儿子,见四阿哥耳廓红红的,顿时觉得稀奇。两人去了梢间说话,四福晋问:“爷不是有要事?怎么一会就回来了。”
  胤禛清清嗓子,道:“同二哥谈完差事,爷就回来了。”
  四福晋不疑有他,笑着说起另一件事:“弘晖前些日子低烧,我去求了求二嫂,说要几件侄儿用过的东西,给弘晖添福。二嫂今儿送了几件小衣裳,是弘晏穿过的,定能保佑弘晖身强体壮,远离病痛。”
  “你做得好。”四阿哥很是赞同的模样。嫡子有恙无异于剜他的心,有元宝的福运照耀,弘晖定能健健康康的长大,随哥哥一道立功去。
  说起这事,胤禛终于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弘晏有乳名伴身,自小到大没生过病,弘晖却没有,福晋你看……”
  四福晋立即恍然,思来想去觉得很对。
  都说贱名好养活,皇家也没到这个地步,不必取什么狗剩,狗蛋的名儿,压一压八字,朗朗上口即可。例如弘晏的元宝寓意极好,又不失可爱,四福晋觉得可行。
  “既如此,”她温婉抬眸,期盼道,“弘晖的乳名,爷来取吧。”
  胤禛想叫人递字典来,最后忍住了。
  寓意上佳,朗朗上口,同元宝一脉相承。他眼睛一亮,试探着问:“熊宝如何?”
  四福晋:“……”
  爷给弘昀取的大名,不是很正常么。
  四福晋很是后悔,委婉劝说:“弘晖长大之后,怕是不喜……”
  哪知四阿哥越想越觉合适,拍板道:“就叫熊宝了。长得跟熊一般健壮,不正是福晋的期盼,也是爷的期盼?”
  什么宝刀未老,二哥真乃胡言乱语。他不需要十个八个嫡子,熊宝一个顶俩!
  胤禛认定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四福晋恨不能时光倒流给自己一巴掌,也好过弘晖顶着这名字长大。
  熊宝元宝,这能一样吗??
  她勉强一笑,心痛道:“爷,你高兴就好。”
  ——
  毓庆宫中,弘晏再再再一次保住了自己的屁股。
  不知四叔替他分担了阿玛好大一部分怒火,弘晏溜达去了额娘的院子用膳,那厢,太子妃正指挥宫人搬运什么东西。
  “额娘在做什么?”弘晏问。
  “皇上的寿辰将至,宫宴也该筹办了。”太子妃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问,“元宝准备好寿礼没有?”
  弘晏一愣,汗玛法的寿辰到了?
  时间好似一晃而过,眨眼到了三月中,他成日想着抄家抄家,还没来得及准备。想到此处,弘晏的圆脸严肃起来,多亏额娘提醒,否则汗玛法赐他个‘老年健忘’怎么办?
  那可真是丢人丢到了准噶尔。
  万寿节即将来临,太子妃因着掌管宫务,从昨日起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后宫的佟佳贵妃、惠宜荣三妃协理宫权,亦是不得空闲,成日处理些繁杂琐事,故而惠妃的脾气远不如往日平和,也是有缘由的。
  别说她们了,年长的皇阿哥同样焦头烂额,暂且顾不上万寿的事。
  三阿哥勤勉是勤勉,可始终不得其法,简直再也不想看到礼部的卷宗;五七两个磨磨蹭蹭,小心翼翼,不敢挑破其中猫腻,看得宜妃成嫔两位娘娘血压升高,恨不能抽他们几个大嘴巴子。
  真是出息!
  太子与老四一骑绝尘,拉的仇恨远超水平线,怕个什么?朝廷还能少你一口饭吃?
  至于大阿哥,莫名有了玄学的味道。他完成的好,又不好,尤其是御前惹出的笑话,把八阿哥扔进‘敌营’,结果抄了明珠的老巢,后宫嫔妃听说过后,都笑疯了。
  每每初一十五去往慈宁宫请安,必有一个倒霉蛋。上一个倒霉蛋是德嫔,如今成了惠妃,这让德嫔很是松了一口气,嘴角的燎泡消了,也渐渐恢复了平日心态,顺着台阶收下四阿哥送来的吃食用物。
  对于太子与胤禛来说,皇上布置的差事大体完成,催债事业步入尾声,如今只缺一众朝廷重臣,如佟国维,马齐等人的欠银。
  另一方面,有了皇上密旨,户部牵连的贪官陆陆续续被押解上京,京城也完成了一波清洗,蛀虫都被抄了家。此事引得朝野震动,有人夸有人贬,却是无人质疑帝王,想来都是皇阿哥的主意。
  一来太子无人敢诽,二来八贝勒没有那份凶狠气质,于是闻风丧胆的名号冠在了四贝勒头上,说他是“抄家阎王”。
  得知绰号的胤禛:“……”
  他才二十一,怎么就成阎王了。
  四阿哥很是郁闷,与之相反,太子却是开怀不已。如今他们正去佟府的路上,弘晏听闻松了一口气,幸好大伙有意无意忽略了他,没将“抄家小阎王”扣在他头上。
  说起来,这也赖他自个的未雨绸缪。
  知道弘晏抄家天赋的嫌疑人,全都进了大狱;另一半还债的,被他与八阿哥哄得不知东南西北,守口如瓶不敢宣扬。
  吃瓜的朝臣唯独知道皇长孙立下功劳,至于多大的功劳,却也不甚了解。
  至于知道实情的唯一受害者明珠,他不要面子的吗??
  ——
  胤禛就这么被误会着,扣上一顶黑漆漆的大锅。太子很是欣慰,心道这才是同甘共苦,孤得了‘宝刀未老’,你也不能落下。
  八阿哥坐在一旁,成为弘晏魔爪之下罕见的幸存者,忽而有些心底发凉。
  弘晏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胤禩心头一软,同样回了温和的笑容,胤禛见此浑身一凛,渐渐蹙起眉心,朝太子使了个眼色。
  太子:“……”老四这是抄家抄过头了,脑子出了问题?
  马车转眼到了佟府。
  与纳兰府的风声鹤唳不同,佟府正门大开,管家热情之至地迎了他们进去,殷勤笑道:“我们老爷正在前厅候着贵人呢。”
  太子微微挑眉,心下有所猜测。果不其然,到了前厅,佟国维身穿补服,手捧一只木匣,颤巍巍行了一个大礼。
  “延误还款,是臣之罪,”佟国维歉声说,“还望太子爷,贝勒爷以及长孙殿下宽恕奴才。”
  天知道,佟国维要被气死了。
  昨儿纳兰府又是还银又是捐赠,他悔不当初,脑中唯有一句“明珠狗贼误我”。不管小爷用了什么手段,明珠还不是服了软?!
  多好的争夺皇恩的机会,眼睁睁从指缝间溜走。自从简亲王府还了银,慢慢的,佟国维察觉到了不对劲,还在犹豫间,促使他犹豫的罪魁祸首,率先倒下了。
  他总算回过味来,咯噔一下心道不好。得知消息已是傍晚,当日重开库房万万来不及,只能拖延至第二日,可第二日也晚了!
  太子爷已然上了门。
  佟国维一向城府深,唯独这回气得不轻,为了挽回印象,唯有放低身段再三致歉,让众阿哥看在国戚的份上,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佟佳氏的好话。
  像他这么识时务的重臣,太子还是第一次见。心思一转,胤礽立马明白了其中猫腻,莫非明珠从中作梗?
  太子笑脸相迎,态度亲切,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让佟国维心弦一松。
  犹豫再三,他终是压低声音:“恕奴才逾矩,实在困扰多日,想要问问太子爷与四贝勒。不仅仅是奴才,马齐大人,富敦大人也是一样的,这、这四贝勒的知己……到底是谁?”
  要不是这突然冒出的知己,致使索额图行径失常,他们能被明珠忽悠,能谨慎到这个地步吗?!
  倏然间,太子沉默了,四阿哥也沉默了。
  只四阿哥沉默得更深更久,沉默得如同一座石雕。
  八阿哥难得生出疯狂的好奇心,竖起耳朵抓心挠肺,忽然间,身边传来一道动容的稚嫩嗓音——
  “佟大人,”弘晏双手捧心,瑞凤眼亮晶晶的,“四叔的知己,是我呀!”
  第28章 炫耀 一更
  此话一出,佟国维唬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向弘晏,霎那间,前厅一阵可怕的寂静。
  方才太子做主,弘晏认真旁听,维持一副背景板的模样,哪知背景板也有转正的一日,瞧瞧,四叔的知己,说的不就是他么。
  大声应答的同时,他生出了些许疑惑。佟大人口中的知己,怎么像幕后黑手一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心思阴险操纵全局?
  他可没有这能耐。
  疑惑没多久,弘晏渐渐恍然,佟大人怕是被人带进坑里,故而袖手旁观,想着明哲保身,推迟还债了吧。
  佟国维的惊诧实在太过明显,面色变了又变,看他这副神情,弘晏想得到,太子他们如何会想不到。
  胤礽又想笑又想醋,继而叹了口气,心道知己这事瞒不住了。四阿哥依旧如一座雕塑,八阿哥望了眼胤禛,又望了眼弘晏,谦谦气度消散无踪,神色那叫一个丰富多彩,知己?
  四哥与弘晏侄儿??
  听着很是荒唐,可事实就是这样。
  八阿哥不可置信,佟国维心态崩了。他的手抖啊抖的,半晌停不下来,“这……这……”
  长孙定是在诓他!
  弘晏生怕老人家出事儿,体贴万分地道:“佟大人先缓缓,再找张椅子坐。这知己难寻,年龄差大的多了去了,您也别看不起忘年交,何况我同四叔相差十六岁,还算不上忘年交呢。四叔,你说是不是?”
  胤禛动了动眼珠子,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不再如那石化的雕像,“……是。”
  因着孝懿皇后的缘故,佟国维为了避嫌,甚少与四阿哥接触,以防皇上误会佟家居心不良。但即便接触少,他也知晓四阿哥的信誉度极高,一板一眼从不骗人,算是皇子之中最为较真的那一个。
  皇长孙可以说童言无忌,可四贝勒一旦承认,绝对无假。
  佟国维眼前一黑,摇摇欲坠,只觉前日小心筹谋的自己就是个笑话。什么明哲保身,静观其变,好你个纳兰明珠!
  意图摧毁皇上江山的,难不成还是皇长孙本人?!
  原本佟佳氏可以取代赫舍里氏拔得头筹,现在倒好,因着一念之差,他硬生生掐掉了皇上的赏识。
  他这又是何苦?
  佟国维血压升高,恨不能打死明珠那坑人玩意,半晌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拱手道:“小爷明鉴,奴才万万没有看不起忘年交。奴才这是感念叔侄之情,由衷为您与四贝勒欢喜。”
  这话说得很是巧妙,既捧了弘晏又捧了胤禛,可偏偏太子不高兴了。
  什么叔侄之情?
  你把孤至于何地?
  他不高兴,佟大人却是没看出来,他那一身察言观色的功夫全往四阿哥身上去了。也亏佟国维神色谦卑,没有仗着孝康皇后与孝懿皇后摆皇上亲舅舅的谱,有他尽力圆场,胤禛终于脱去尴尬之情,神色渐渐自如起来。
  弘晏自催债以来,就没见过佟大人这般识趣的,暗暗竖起一个大拇指,殊不知佟大人心里的苦。
  圆满完成了第一站任务,还旁敲侧击得出了重臣推延之因,弘晏若有所思地出了门。那厢,佟国维再三致歉,等目送贵人们上了马车,脸色蓦然变得又青又紫,又红又绿,似打翻了油盐酱醋混成的调色盘。
  佟大人为官多年,早就养出一身儒雅气度,管家从未见过这般咬牙切齿的模样,小心地叫了声:“老爷?”
  佟国维没说话。
  知己这回事,不是臣子可以置喙的,可他实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