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纵有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拉着纵有谷在门口停下。
  她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几乎一比一地模仿出了先前在陈理电脑上看到的画面。眼睛夸张地瞪大,眼珠微微颤动,面部却没有什么动作,显得割裂。
  “表演不仅是真情流露,表演需要技巧,需要反复训练。我看出来了,你在这里想要表达紧张与兴奋共存的矛盾状态,但是敛谷同学,你知道你缺少的是什么吗?”
  纵敛谷只是认真地看着纵有谷,她没有回答。
  “你不缺少理解,你也不缺少技巧。你缺少的是训练,你缺少大量的训练。你要将技巧变为你下意识的动作,我问你,你哭的时候你会在意你的面部是如何抽动的吗?不会,因为一切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同样,在这场表演中,你知道摄像头会聚焦在你的眼睛上,所以你拼了命地想要用眼睛传达情绪。这就错了,简直可以说是本末倒置了。
  大量的训练过后,一切的技巧才能成为自然而然的表达,才会让之后的表演像生理本能一样自然流畅。”
  纵有谷直视着纵敛谷的眼睛,她看见纵敛谷点了点头,然后问:“请问有谷老师,我该怎么练习呢?”
  纵有谷哼哼笑了两声:“我有那么多好的表演呢,随便拿一个就够你看半年了。”
  “好的,纵有谷老师。”
  “纵敛谷同学,希望在你伤好之后,能看到你的进步。”
  “那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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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很高兴遇见你[可怜]
  第66章
  陈理为整个剧组放了三天假,纵有谷终于能喘一口气。
  从《游唱歌人的死亡》杀青,到无缝衔接进入《眼睛》的拍摄,她几乎没怎么停下过脚步。仅有的那点休息时间也都浪费在了两地的往来交通上。这么一想,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放松过了。
  于是这三天,她彻底将表演与拍摄抛在脑后。剧本被搁在角落,一次都没翻开,纵有谷决心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休息。她不爱玩手机,却硬逼着自己刷了好久的手机,她一边揉着发酸的眼睛,一边对着屏幕傻笑,一条接一条的视频划过眼底,大脑却毫无波澜。但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放纵、空虚就是快乐嘛。
  纵敛谷这几日的状态与纵有谷截然相反。
  她几乎没放下过剧本,那一只好手总是攥着起皱的剧本。她房里的电视一直开着,电视不是循环播放纵有谷演过的剧,就是来回放着经典电影片段。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一遍遍看、一遍遍读,有时喃喃念台词,时而一动不动地沉思着,不过更多时候,她在模仿。
  总而言之,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剧本与表演范式中,昏天黑地,头晕目眩,时间一天天晃过,她却浑然不觉。
  甚至,过于认真的她都没有留意到纵有谷的外出。
  那天,手机不离手的纵有谷刷到了粉丝为她举办线下生日会的消息。
  生日?纵有谷其实并没有为自己庆祝过生日。
  她在孤儿院长大,那会儿的牛小庙福利院经济状况并不好,只能勉强养活孩子们,自然没有余力为孩子们庆生,于是从没有人提过生日这回事。
  直到纵有谷正常上学,她才知道生日的概念。那天苏彤果到校的时候提了一大盒奶油蛋糕,说是要和同学们共同庆祝生日。纵有谷这才知道,生日是值得庆祝的。
  然而事实上,纵有谷依旧没有为自己过生日,原因很简单,她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出生年月。身份证上写的那个日期,其实是她被送到福利院那天。那不是她出生的日子,只是她被遗弃的日子。这么多年,她始终觉得,那一天没有什么好庆祝的。
  不过,纵有谷向来好奇心旺盛,她对自己的线下生日会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为她庆祝生日,她当然想要去看看。
  线下生日会的地址在一个咖啡厅,纵有谷看了导航,那里距离片场并不算远,公交换乘只要一个小时。
  她眼睛一转,而后立马戴上口罩,兜上帽子,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出了门。
  纵有谷上了公交车,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景象变了又变,纵有谷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兴奋。
  大约一小时后,她终于到站了。
  虽然有导航指引,却还是绕了不少弯路。她在附近来回打转,怎么也找不到那家咖啡厅。
  她有些气恼,用力按熄手机屏幕,关掉导航,长长叹了口气。
  正低头懊恼时,身后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有笑闹、有欢呼,还有此起彼伏的相机快门声。
  纵有谷抬起头,愣了一瞬,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她苦苦寻找的地方,就在自己身后。
  她转过身,透过玻璃橱窗,她能看到咖啡厅内部。
  咖啡厅被用心地布置过,角角落落随处可见纵有谷的元素,她的照片张贴在背板上,手幅铺满了桌子,连桌上桌游卡片上都印着她的卡通头像。
  暖黄的灯光从玻璃透出来,像是纵有谷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玻璃水晶球。
  纵有谷抬起头,目光落在咖啡厅角落的一块屏幕上,那上面正循环播放着她出道以来的影像片段。一个个角色、一幕幕场景被剪接在一起,从小龙套、小炮灰,到大反派、大主演,画面切换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定格在她上次领奖的画面,她捧着淡紫色的二月兰花束,紧紧握着奖杯,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她向来觉得自己不算多愁善感,可这一刻,她的心像是被来回熨烫,她通体舒畅。
  她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进去。
  吸了吸鼻子,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后,她原路返回。
  路上经过面包店,她挑了一个最大的蛋糕,提在手上,蹦蹦跳跳地返回酒店。
  纵有谷粗暴地踹门而入的时候,纵敛谷还沉浸在情绪中,她被纵有谷吓了一跳,怒目瞪着纵有谷。
  纵有谷嘻嘻一笑,从身后拿出蛋糕。
  她回忆着电视中别人过生日的样子,在蛋糕上插上蜡烛,而后将纵敛谷房间内所有的窗帘都拉上,而后关了所有的灯,最后,她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火苗窜起,将两人的脸都映亮。
  “你这又是哪一出?”纵敛谷放下剧本,不解道。
  纵有谷没有卖关子,她直接说:“我们过个生日吧。”
  “为什么突然要过生日?”
  纵有谷摇头,她避而不答,她只催促道:“你再问,蜡烛都要烧没了,我们先把愿许了。”
  尽管疑惑,纵敛谷还是点了头。
  两人齐齐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愿望,然后不约而同地睁眼,吹灭蜡烛。
  “哦,完蛋,忘记放生日歌了。”纵有谷急急忙忙拿出手机,开始放歌。
  富有童趣的音乐响起,纵有谷用肩膀顶了顶纵敛谷,让她也跟着一起唱。
  唱生日歌时,纵有谷觉得那一遍遍的“祝你生日快乐”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于是她改口唱成“祝我生日快乐”,她依旧不满意,当音乐重复到最后一遍时,歌词就变成了“祝我们生日快乐”。这次,纵有谷非常满意。
  纵敛谷开始切蛋糕,她切下一大块装在盘子里,递给了纵有谷,她又给自己切了一块。她一边切,一边问:“路过蛋糕店嘴馋了?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理由来吃蛋糕?”
  “当然不是了,我是那么抵挡不住诱惑的人吗?”纵有谷推了纵敛谷一把,不小心碰到了纵敛谷的伤口,纵敛谷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院长母亲没有为我过过生日,孟琳也没有,连我们自己都没有。以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我突然觉得可惜。我可惜的不是错过了那么多生日,我可惜我们竟然没有为彼此庆祝过生日。
  电视里不都说愿望讲出来就不灵了,我不信这个,我觉得事在人为,我告诉你,我的愿望很简单,我要和你并肩站到更好的地方,过上更好的生活。”
  纵有谷说着,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床边,一把拉开窗帘。阳光涌进室内,整间房间顿时变得敞亮。
  纵敛谷的眼睛没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她眯起了眼睛。她沉默了半天,然后开始轻笑。
  “你怎么能一下子许两个愿望呢,上天觉得你太过贪心不实现怎么办?不过好在,我许了和你一样的愿望。”
  “什么?”
  “没听清算了。”
  纵有谷当然明白纵敛谷的意思,世界上没有人比她们更加了解彼此了。
  她早说了,她们注定会被彼此吸引,只因为她们是同一个人。
  纵敛谷坐在沙发上,开始吃蛋糕。
  由于手臂受伤,她的动作总归显得有些怪异。
  纵有谷见状坏笑两下,夺过纵敛谷手中的叉子,她说:“你求我一声,我喂你。”
  一边说,一边十分欠揍地叉了快蛋糕凑到纵敛谷嘴边,然后又迅速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