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贺楼茵稍微松了口气,但仍是忧虑,她试着问慕容烟:“师尊为什么不让我去不老城?我只是去见我的母亲,又不做其他什么事。”
  慕容烟心说正是因为你想去见你的母亲,所以才得拦着你。
  她正想着用什么借口再劝说一番,这时雪地里一只松鼠飞快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叫道:“阿烟阿烟,不好了!不老城出事了!贺楼家主夫妇被魔神重伤,下落不明。岁千望希望我们赶紧派人去援助——”
  “闭嘴!”
  慕容烟急急忙忙冲它喊道,可已经来不及了,它的话被贺楼茵一字不差的全听了进去。
  “你在说什么?”她瞳孔骤缩,颤抖着说,“你再说一遍?谁被魔神重伤?谁又下落不明?”
  得知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松鼠急忙找补:“阿茵阿茵,你不用太过担心,只是暂时……暂时没找到他们人而已,不是死了。”
  它越描越黑,最后慕容烟忍无可忍拎着它尾巴将它甩了出去,她动了动唇,安抚道:“阿茵,先冷静。”
  冷静?这怎么冷静?
  贺楼茵全身都在颤抖着,她的眼眶已经红了一片,握剑的手也在轻轻抖着,“我现在就去杀了魔神。”
  慕容烟闭了闭眼,棠华剑浮于身前,准备强行将她拦下时,闻清衍却快她一步,一道法诀悄无声息拍在贺楼茵背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两眼一黑。闻清衍抱住她瘫倒的身躯,回眸看了眼慕容烟,问道:“贺楼家主与苏夫人究竟出了何事?”
  慕容烟收起棠华剑,看了眼正从雪地里赶过来的松鼠,叹气道:“就是它说的那样,但我能确定他们仍活着,因为贺楼家的剑碑上他们名字尚未黯淡。”
  她飞快说完,解下外袍盖在昏倒的贺楼茵身上,又扔给闻清衍一把玉符,“你先带她回南山,我在半雪峰设了禁制,在她冷静下来之前,你不能放她出去。”
  闻清衍捡起玉符,问道:“若她一直冷静不下来呢?”
  “那就一直别出去,”她冷冷道,“难道你想看她送命?”
  他们这么多代人都没能杀死的魔神,难道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就能杀死吗?
  她这一生也就收了四个徒弟,已经失去了一位,难道还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个最小的徒弟再次送命吗?贺楼宇与苏问水绝非莽撞之人,与魔神交手必有他们的考量,而借此一战,道门也发现魔神的力量在逐渐消退。
  也许,只要将解药喂给那些饮用了不老药的魔者,应当能再瓦解魔神一部分的力量。
  希望医圣能够快些配置好解药吧,她如此祈祷着。
  闻清衍深深看了慕容烟一眼,最后应她的要求抱着贺楼茵纵身跃起,飞往南山剑宗。
  二人走后,慕容烟腰间的棠华剑忽然发出一道光芒,光芒落地后化为一个青年男子——是已经成为剑灵的南山剑宗二师兄沈序衡。
  沈序衡仰头望天,心有余悸道:“师尊,还好那位闻公子出手的快,不然我就得被迫与师妹交手了。”
  慕容烟点了下头表示认同,“是啊。”
  心想,还好这位闻二公子足够冷静,不然今日恐难收场了。
  沈序衡又喃喃道:“小师妹这性格,这么多年来竟是一点没变。”
  慕容烟看他一眼,并没有急着将他召回剑中,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当年你跳入罪恶海后,她以为你死了,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去荒墟抓了两只异兽放进自己身体里,亲身研究如何将异兽从人体内拔除的方法。”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瞒得实在严实,如果不是成功后她跑来我面前炫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恐怕都不会知道她竟然如此以身犯险。”
  “所以,”她说到最后,声音竟哽咽了起来,“你能理解我今日这番做法的吧?”
  明明雪原上此刻并没有风,沈序衡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晃动。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潮湿,可是很奇怪,他都是剑灵了,剑灵应当是不会流泪的才对啊。
  “嗯。”
  沈序衡的声音也有些闷,他想,若能回到过去,在跳入罪恶海之前,定要……
  定要告诉她,在她来到南山剑宗的第二个新年,那个包着金叶子的汤圆,其实原本该在她碗里的,是他趁她不注意,偷偷夹来自己碗里了。
  第59章
  半雪峰一年四季都在下着雪, 闻清衍踩踏积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半雪峰平日便少有人至,如今更是寂寥的可怕。
  他循着记忆抱着贺楼茵来到她居住的小院, 轻手轻脚将她放到床上,又替她捻好了被角。
  咒诀下的太猛了,贺楼茵此刻仍未醒来,那双平日里总是微微上挑的细眉, 此刻紧蹙成一团, 不知是在忧心, 还是在生气。
  闻清衍猜测她应该是在生气。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忧愁的望着她。
  她醒来后会生他的气吗?会听他解释吗?
  万一她生气到要解除婚约可怎么办?
  闻清衍越想越难过, 可是事情已经做了,而慕容烟说的也的确没错, 在那种不冷静的状态下,放任她去往不老城, 无异于是去送死。
  他不能, 也做不到。
  那就怪他吧。
  在床边坐了一会,他想着她醒来时也许会饿,便起身去了厨房。
  贺楼茵睡了许久, 是被一阵饭菜味香醒了。
  她第一反应是饿了,待看到桌边一脸紧张的闻清衍, 才想起来生气。
  “出去, ”她冷冷说, “带着你的饭菜一起。”
  可闻清衍没动, 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贺楼茵更生气了,她气得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扔到了他身上。
  “我不想看见你!”
  闻清衍应了声“好”,沉默着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 轻轻掩上门出去了。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贺楼茵气得双颊鼓鼓,又将屋里的肉眼能看见的东西全砸了一遍。
  她最讨厌欺骗,也最讨厌亲密之人对她有所隐瞒。
  任何人都可以拦着她,但她不明白,为什么闻清衍也要拦着她?
  门外。
  闻清衍并没有离开,他把自己身上的饭菜弄干净后,站在门口盯着雪地上的松果一言不发。
  听到屋里“乒呤乓啷”的响声后,担忧贺楼茵被瓷片弄伤,又急急忙忙去推门,但手放在门上,却始终按不下去。
  她现在很生气,万一看到他之后更生气了呢?
  闻清衍的脚步在门口进进又退退,最后还是贺楼茵先打开了门。
  “你——”他想问“你有没有受伤”,又想问“你还好吗”,可是贺楼茵一句话都没有与他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往院门的方向走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
  她退回来,朝闻清衍伸出手,冷冷说:“开阵的玉符给我。”
  她的好师尊慕容烟居然以自己的心血设阵,而她一旦强行闯阵,必会对慕容烟造成伤害。
  真是将她的心思算得准准的啊!
  闻清衍依旧是那副低眉垂眼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她却不怎么爱听。
  “我没有玉符。”他颤了颤眼睫,抖去上面的细雪,问她,“你想吃什么?我重新做。”
  贺楼茵无语的气笑了,什么情况他分不清?还想着吃饭?
  她冷哼一声,“我要吃玉符。”
  闻清衍依旧坚持没有,还说道:“玉符不能吃。”
  贺楼茵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得背过气去。
  她走上前,抓着闻清衍的腰带将他往屋里拽,随后直接扔到床上。
  不给是吧?藏起来了是吧?
  她还就不信了,她现在就给他衣服扒了,把那块玉符找出来!
  可才刚搭上他的腰带,手腕就被闻清衍扼住,他胳膊撑着床板直起上半身,眼里不知何时蓄了水雾,垂着脑袋低低的说:“我今天还没洗澡。”
  贺楼茵对着他足足愣了有半刻钟,她有些不明白他的脑回路了,这跟洗澡有什么关系?
  等等?他想到哪里去了?
  贺楼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给了他一巴掌,将他从床上拉起来甩到了一窗边。
  她那一巴掌用了些力气,闻清衍感到胸口一阵疼痛,痛过之后是热,可窗外的冷风又吹得他后颈发凉。
  “清醒了吗?”贺楼茵抓着他的衣领,咬着牙说,“赶紧把玉符给我!”
  可闻清衍依旧坚持说自己没有玉符。
  贺楼茵生气的“嘶”了一声,抬脚用力踹了他小腿一下,给闻清衍踹得腿一弯,竟直接倒在了她身上,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贺楼茵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于是她报复般用力咬住他脖子,咬得他忍不住说“疼”才松口。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肯把玉符给她。
  而她把他压在墙上上下摸了个遍,都没摸出玉符来,倒是给人摸得面色潮红,小声小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