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贺楼茵忙了一通,身体疲累至极,她此刻很想倒头就睡,但现在显然不行。医圣上前查探完裴夫人的状态后,又来查看他们二人的,贺楼茵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让他把脉,“我只是有些累,没有受伤。”医圣感受着指腹下强劲有力跳动着的脉搏,冷着脸点了下头,又去看闻清衍的状态。
  “在找到两仪花之前,你绝不能再动用破妄之眼的能力了。”医圣冷冷说,“否则你将会彻底瞎掉!”
  闻清衍轻轻“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贺楼茵盯着闻清衍的眼睛好奇问:“什么是破妄之眼?”
  医圣奇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贺楼茵摇头。
  医圣解释说:“就是能勘破一切虚妄的眼睛。”
  听着也没什么稀奇的。
  医圣继续补充:“宋家人的破妄之眼修至最高层级,可以勘破命运……未来与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在破妄之眼下皆无处遁形。”
  听起来有点厉害。
  贺楼茵心想,他要是能勘破她何时突破生死境就好了。
  她轻眨了眨眼,抓住闻清衍的手腕,“走吧。”去做他们的正事去。
  闻清衍任由她牵着手往前走。
  在一片漆黑的天地里,仿佛唯有她是真实存在。
  “我们要去哪里?”他问道。
  贺楼茵回道:“当前是找个地方住下,然后用星罗命盘算出白鹤令的下落。”她的视线在长街上搜寻,试图唤起上一次来到天荒城的记忆,好找到那间豪华且安静的客栈。
  闻清衍问:“那为什么不直接暂住在城主府?”方才裴叙之为表感谢,请他们在城主府小住几日,他好设宴款待,贺楼茵却借口有事拒绝了。
  贺楼茵见他落后了半步,便也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行,没什么好评价的说:“我可不想跟裴叙之这个表里不一的人共处一室。”他那会居然敢对她隐瞒最关键的危险,如果不是为了星罗命盘,她当场就甩袖走人了。
  闻清衍轻轻笑了起来,附和道:“也是。”
  四月末,天荒城的海棠花开得正当时,见天色尚早,贺楼茵便放慢脚步慢悠悠在城中行走,路上瞧见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便一股脑买了下来,塞到闻清衍怀中让他帮他拿着。她买了一路,花去了五枚金叶子后,终于找到了那家客栈。
  贺楼茵大摇大摆走进去,倒出五枚金叶子给小二,“要一间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哦。”小二看着金叶子眼睛都发直,忙不迭领着他们二人去了这间客栈装修最豪华的房间。贺楼茵一进门,便没骨头般往床上一躺,又见闻清衍仍站在一边,便问:“你不休息会吗?”
  闻清衍本靠着门站着,听见她说话后慢慢摸索到桌边,又摸着椅子坐下,小心抖平衣袍,微弱说:“我想沐浴,你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
  他有严格履行他们之间的条约,安份做她的情人,但他实在无法在这种诡异关系之下,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擢洗身体。
  贺楼茵愣了愣,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回避?”她从床前爬起,走到他身前,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拇指按在他柔软的唇上,“你现在是我的情人,对我坦诚相待,不是应该的吗?”
  闻清衍耳朵飞快发烫,他想再为自己争取一番,却又想起日前她的手指捏住他舌尖的恶劣惩罚,只得抿紧了唇。
  二人陷入了僵持。
  贺楼茵盯着青年那双依旧无神的眼,忍不住惋惜,直到闻清衍出声说:“难道你要替我清洗?”
  贺楼茵:“……”
  她飞快松开手,给他指了下浴间的方向,又恍然想起他看不见,于是好心的搀着他把他推进了浴房,“浴桶就在那边,你自己摸过去吧。”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闻清衍安静在原地站了一会,确认这间小小的浴室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后,才缓慢摸索着找到了摆放在地的浴桶。
  这家客栈不愧是天荒城最奢华的一家,就连沐浴的水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闻清衍摸了摸,水温……相较正常情况的他应当算是正好,可眼下他的情况实在说不上正常。
  自从墟海除欲兽时被她咬了一下耳垂后,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对她的渴望,想要得到她的安抚。
  闻清衍轻轻咬住了下唇,自弃般想,他这具身体可真不争气啊。
  他安静伏在浴桶边,一手搭在浴桶里,待到水温变凉后,直接穿着衣服踏了进去,将脑袋埋进水底,任由窒息感将他淹没。
  贺楼茵趴在外间的窗户边,俯瞰楼下脚步匆忙的行人过客,嘴里嚼着不知何时买的已经有些变味的糖葫芦,嚼到酸涩的果核后便“呸”的一声吐出。
  白鹤令啊白鹤令,还有天书啊天书。
  她的目光再次落向遥远的北方。
  母亲啊母亲,何时能再见你一面呢。
  她的糖葫芦吃完了,闻清衍仍没从浴房中走出,贺楼茵也不着急,拿出白鹤令对着烛火研究。可她一壶茶都快喝干了,他怎么还么不出来?
  她心想不妙,他不会因为看不见一下子摔进浴桶里给自己溺死了吧?
  她也顾不得研究新到手的白鹤令了,匆忙往怀里一踹,鞋都顾不得穿好,立刻飞奔着推开了浴室的门。却见青年仰躺在浴桶中,双手垂落在水下,手臂未动,水面却荡起波纹。
  “你为什么穿着衣服洗澡?”她疑惑问,走近见桶中水已经不再冒热气,又皱着眉说,“水都冷了,你为什么还不出来?”
  闻清衍听见声音,茫茫然抬头,心中一时无措,甚至忘了将双手挪开,直到她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我……我一时忘记了时间。”
  这也能忘吗?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掌心滚烫的温度使她忍不住皱起眉。
  “你发热了。”她说。
  心中想着,他真的好脆弱啊,怎么动不动就身体发热?
  青年微眨了眨眼,却仍未从水中走出,水下的双手紧紧攥住,有一瞬间他竟想着,算了吧,放弃抵抗吧,你求求她,她一定会帮你的,就像以前那样。
  狭小的浴间内,二人互相不说话了一会后,贺楼茵忍无可忍,手指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上半身从水中拽出,没好气说:“你到底怎么了?要是有病的话,医圣就在天荒城中,我立刻把他喊过来给你治疗。”
  她对你好不耐烦啊。
  她好像生气了。
  完蛋了,接下来你就算求她,估计也没用了。
  你就自己忍着吧。
  闻清衍觉得自己脑中住了一只比欲兽还可怕的邪魔,明明浴桶里的水是冰凉的,可他仍觉得身体滚烫。他指尖去抠贺楼茵抓住他衣领的手指,可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
  贺楼茵看着他这副眼睛一闭就要归西的模样忍不住皱眉,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找的仆人,怎么反倒现在是自己在照顾他?
  她没好气哼了声,冷冷望着闻清衍,用了些力气直接将他整个人从水中提出,将他丢到一旁的地上,扯下挂在架子上的浴巾碰到他身上,不耐烦说:“赶紧把自己弄干。”
  闻清衍没有动。倒不是他不想动,只是他浑身上下,竟没有一丝力气了。
  贺楼茵见他就不肯动,瞬间失了耐心转身就走,就在刚走到门边时,倒在地上的青年突然哑着声音说了句:“阿茵,帮帮我。”他真的快受不了了,她再不帮他的话,他就要被这欲望折磨致死了。
  走到门边的人停下脚步,转身,低头望着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地青年,疑惑问:“帮你什么?”
  闻清衍不说话,只颤着手去皆自己的腰带。这一刻他好像将所有羞耻心都抛弃,只盼着她能对他有一丝怜惜。
  贺楼茵平静望着他动作,在他将自己的上衣脱去,接着就要去解裤带时,她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将青年扔进了浴桶中,接着自己也走了进去。
  她掐着他的下颚问:“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闻清衍碰了碰她的手,半阖着眼说:“摸一摸我吧。”
  她依旧没动,逼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都已经过了七八天了,拔除魔源的那点影响早就消除了,他可别想赖在她头上。
  闻清衍抿着唇不想说话,要不是贺楼茵掐着他的下颚,他恨不得将头埋到水中。
  要他怎么说?说是他偷偷给她下同心咒,偷鸡不成造成了自己这副模样吗?
  贺楼茵见他都这种时候了,还一副嘴硬模样,心中不觉生气,她扯了扯嘴角,无声冷笑。她手掌向下,隔着潮湿的布料抓住,用力捏了一把,继续逼问:“你到底说不说?不说你就一个人熬着吧!”
  闻清衍被掐得身躯一颤,惊觉自己那最见不得人的隐秘欲望已被她发觉,耻意填满了他大脑,茫然伸手去推她,却被她拉到头顶,只得深深垂下脑袋,近乎崩溃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