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叽里咕噜背了一长串道经,她停下了咽了口口水,长长喘出一口气后继续说,“天、地、神、盈、生。你拿了天,我拿了盈,剩下的很难猜吗?”
  闻清衍沉默了会,问:“那你找白鹤令做什么?也想体验一下被人悬赏十万两黄金满修行界追杀的感受?”
  贺楼茵摇头:“你这就短见了。”
  她将被风吹乱的青丝别至耳后,慢悠悠说:“据你所言,我猜测集齐所有白鹤令便能唤出天书,既然不老城的魔者也想抢夺白鹤令,那说明天书对他们来说要么有能振兴魔道的好处,要么有能对魔道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坏处……总之,作为未来的正道栋梁,我是绝对不可能让天书落到魔修手中的。”
  朗日高悬,晴空一缕阳光洒在面前明媚张扬的女子身上,像给她添了一层柔和圣光。
  闻清衍偏过头,觉得阳光照得眼睛有些痛。他没什么情感的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正义感的。”
  贺楼茵认同点头:“走吧。”
  闻清衍却站着没动,“你知道下一枚白鹤令在哪吗你就走?”
  是哦。
  贺楼茵又退回来:“那你知道吗?”
  闻清衍摇头:“不知道。”
  贺楼茵假笑:“闻闻,你真没用哦。”
  闻清衍:“呵呵。”
  贺贺?什么贺贺?!
  贺楼茵睁圆了眼,大声冲闻清衍喊道:“不准叫我贺贺!”
  闻清衍恼怒反驳:“我没喊你贺贺!”
  他从前没有喊过,现在也绝对不会!
  贺楼茵磨了磨牙,走到闻清衍面前,用力踹了他小腿一脚,拿起剑微笑着威胁他:“你是我的剑仆,你得喊我主人!”
  第5章
  闻清衍呵呵冷笑,他义正严辞拒绝了贺楼茵提出的要求,同时质疑:“你们南山剑宗的剑仆是份正经职业吗?”
  贺楼茵瞪他:“怎么不正经了?你不要有职业歧视好不好!”
  闻清衍:“正经职业会喊主人?”
  贺楼茵心说那倒没有,这只是她的某些见不得人的恶趣味罢了,但这话可不能说给闻清衍听,她觉得面前这个俊朗青年就像个包装精美的炸药桶,一不小心就会噼里啪啦炸开。
  她没好气哼了声,拿出那封不平等契约,恨不得贴到闻清衍脸上,手指在“唯贺楼茵是从”这行字上重重点了几下,戳得纸张噼啪响。要不是纸张被她用封印加固了,估计得被戳出几个洞来。
  闻清衍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几步。
  贺楼茵瞧见他这番动作,很想掐着他的下巴逼迫他将脸挪过来,对着契约逐字阅读,但转念一想,他还得跟她一个多月,不急于一时,慢慢来,她有的是方法和力气让他成为她忠实的仆人。
  她将不平等契约再次收好,拍了拍闻清衍的肩膀,“闻闻,你有想出找到其他白鹤令的方法吗?”
  闻清衍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被这声“闻闻”喊出来了,他麻木抽动嘴角,转动身体将自己的肩膀从贺楼茵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往旁边又挪了几步,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与她说话:“天荒城城主家中有一块星罗命盘,我们去找他借一下,便能推衍出其他三枚白鹤令的下落了。”
  贺楼茵捕捉到了关键词:“推衍?”
  “嗯,”闻清衍点点头,同她解释:“事物之间互有牵连,有一必有二,有二则有三,星罗命盘则能由二三推衍出与事物相关联的所有因果。”
  贺楼茵产生好奇,不禁眼神期艾:“你说这星罗命盘能推衍出姻缘吗?”
  闻清衍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你不要侮辱我们术士。”
  星罗命盘乃是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位九境命师陨落后的遗物,传闻这位九境命师曾使用星罗命盘推演出五方山下那只魔的弱点,也是因此道门才能将这只远古天魔镇压。
  经此一役后,星罗命盘也被主推衍一术的术士们奉为圣物。
  可贺楼茵又不是个术士。
  她继续追问:“说句话呀,到底能不能?”
  闻清衍对她将他忘记一事仍旧耿耿于怀,不想理她,衣袖一甩大踏步往前走去。
  贺楼茵也赶紧跟了上去,但闻清衍身量比她高出一个脑袋,迈出的步伐自然也比她大,再加上他走的又急又快,贺楼茵只好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着抢来他面前,重重踹了他小腿一脚。
  “你干嘛走那么着急!”她手指着闻清衍,气喘吁吁质问,“你有没有作为一个仆——呃,剑仆的自觉!”
  闻清衍吃痛抽了口气,同时两指隔着衣袖将她没站稳即将要倒在他身上的身体推正,“天要黑了,你再拖拖拉拉可就赶不上去往天荒城的云舟了。”
  贺楼茵“哦”了声,仍旧没好气:“剑仆不准走在主人前面!”
  闻清衍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臂,微笑说:“请。”
  贺楼茵下巴一扬,这才转身往前面走去,边走边回头与他说话:“你可不能趁我不注意偷偷跑掉,你要是敢偷跑,我就把这份契约贴到公开亭,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言而无信……”
  她一直喋喋不休,闻清衍听烦了,敷衍道:“放心吧,我要是不遵守契约,我就是狗。”
  贺楼茵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往云舟售票处走去,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
  暮色渐沉,橙黄色的光芒洒落大地,将二人的影子拉长,闻清衍走在贺楼茵身后,脚下是她一晃一晃细长影子,眼前是随风飘舞的红发带。发带同样细长,有时候他没控制好距离走得近了,柔软的绸缎便会从他脸颊擦过。
  红绸飘荡,小调悠扬。
  闻清衍越听越耳熟,想问问她从哪学的这首小调时,贺楼茵已经在云舟前停下脚步,她转过身逆着夕阳望着他,脸上挂着灿烂笑意,“到了哦,闻闻。”
  “别喊我闻闻。”
  闻清衍平静移开目光,对售卖云舟票的老板说:“一张天荒城的云舟票,要今天的。”
  老板朝他伸手:“五十两。”
  闻清衍从袖中掏钱袋准备付钱,却摸了个空,不敢相信的再次摸了几遍,终于确认了一件事:他的钱袋丢了。
  他挤出一个笑,试探问:“能不能挂账?”
  老板当即变了脸色,开始撵人,“去去去,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
  闻清衍想替自己解释几句,身后排队的人群忍不住催促他,其中不乏小声嘀咕者。
  “瞧他穿着打扮,倒像是个世家公子,怎么连个云舟票都出不起?”
  “也不一定,你看他那身衣服都破了几处,说不定是哪家小仆,捡的自己家公子的旧衣穿着罢了。”
  “能不能快一点啊,你不赶时间,我们可赶时间呢。”
  “就是就是,这可是今天最后一趟云舟了。”
  “……”
  这些嘈杂的质疑声飘入闻清衍耳中后逐渐演化为另一种:
  “我们铸剑世家怎么出了个连剑都握不住的废物!”
  “你要是敢当术士,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走啊!你今天走出了这个大门,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闻清衍被这些声音包裹着,想替自己争辩,可脸色涨红,双唇张张合合竟是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这些质疑的声音像海浪一样扑面而来将他淹没,他几乎要溺毙其中。
  直到一个清脆声音出现。
  晶莹剔透的东珠在桌板上碰撞后弹起,售票老板看得眼睛都直了,急忙伸手接住。
  贺楼茵:“两张票,我和他。不用找了。”
  说完,拉住闻清衍的袖子拽着他往登船口走去,将众人关于有钱人的惊呼声抛在身后。
  ……
  云舟上,闻清衍靠着栏杆吹了半刻钟冷风才让自己暂时忘却那些声音,他低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对贺楼茵说:“谢谢你。”
  他说的很真诚,也很认真。
  可惜贺楼茵没当回事,她不知从哪搞来一串糖葫芦,站在他身边嘎巴嘎巴嚼着,嚼到山楂核后呸的一声吐远。
  闻清衍看过去时,嘴角上扬起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弧度。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贺楼茵护食般背过身去嚼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最后一串已经被我买走了,你死心吧,我是不可能分给你的!”
  闻清衍偏过头,不自在的说:“我不喜欢吃糖葫芦。”
  爱好一点没变,还是喜欢吃甜食。
  贺楼茵这才放下心来,趴在栏杆上边嚼糖葫芦边仰头看天空上的晚霞,在云舟启程腾向空中时,她终于嚼完了最后一颗山楂果,将木签随手往下一扔。
  人群中一灰衣男子突然觉得头顶被人插了样东西,摸了下竟摸到一根黏糊糊的木签,顿时生气大骂:“谁啊,这么没素质!”
  转了一圈没人承认,只好骂骂咧咧的找地方洗手去了。
  闻清衍认出那名灰衣男子是之前排在他身后,嘲讽他是个小仆的那个。